三姥爷耿崇德家里乱成了一锅粥。
杨帆的胳膊被脱粒机截掉这件事,在四外庄迅速传开。而这消息,却像一枚炸弹,在三姥爷耿崇德家爆炸。按香姨的意思,她认定还是上县医院去看看杨帆。毕竟,她就是杨帆未来的妻子。杨帆出这么大的事,她怎能无动于衷,坐视不管呢?
三姥爷耿崇德却认为,香姨到底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儿,思考事情还是比较简单。而他的说的一番话,让他们一家人都陷入了忧虑之中。再咋说,香姨是他的亲闺女,而杨帆如今成了一个独臂,往后的日子咋过?就让香姨一辈子侍候一个残疾人吗?咱日子再不好过,也不能让女儿跟着那样一个人受苦呀!
三姥却说,这都已经过了“订物”了,啥都说好了,如果他们单方面毁约,作出悔婚之事,那人家杨家依不依呀?
三姥爷耿崇德直说三姥妇人之见,头发长,见识短。说当初订婚时,咱要的是身子全环的人。现在杨帆他成了独臂,那错咋会在咱呢?
香姨也不敢发表自己的观点了。一直地忧心如焚,何去何从,只有听父母安排。想不到,自己怎么会如此地命运多舛。让自己摊上这一章子事。越想越难过,不由得躲到一边暗自垂泪。两妹妹看大姐哭了,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地、哀哀的低声喊着:“姐!姐!”
三姥爷耿崇德毕竟是一个大队会计,做事比较缜密和慎重,虽然着急,但一切都以女儿为重,以他们自己的利益为前提,有了这个目的,做事就不会跑偏。推己及人,如果别人处在这样的事上,让女儿跟一个残疾人过一辈子,没有谁会愿意。但作为大队会计的他,不能因为杨文质是公社党委秘书,他就把女儿往火坑里推。他把这些话说给妻子和女儿,希望得到她们的谅解和支持。
香姨这才明白事态是如此地严重。还是自己年纪幼小,想的太天真,太幼稚。是啊,这是自己一辈子的事情啊!去跟一个独臂人作夫妻,这情何以堪啊?于是,香姨的眼泪便又多了起来。只是唉叹自己命运不济。
在最关键的时刻,胡群堂背着他的出诊箱出现在三姥爷耿崇德家。杨帆的胳膊被脱粒机打掉这件事,作为大队卫生所的医生,胡群堂是第一时间得到了这个消息。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不仅仅是因为杨帆是公社党委秘书杨文质的儿子。更重要的是,他的世交兄弟耿崇德的女儿耿芷香已经跟人家“过订物”了,成了人家的媳妇。可这一下子,杨帆成了废人。耿崇德会怎么想呢?如果是平常意义下的媒人,他也不会这么着急。这关系到芷香这妮儿的一生啊!虽说是好兄弟的女儿,也算是自己的女儿啊!
三姥爷耿崇德一见胡群堂,就开门见山地说:“群堂哥,这事儿咋整咧?”
三姥爷耿崇德虽然没说是什么事,胡群堂已经是心照不宣,也就直截了当地说:“咋整?退亲!”
三姥爷耿崇德摊着手,无奈地说:“你看,这跟杨家都是一个大队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以后见了杨秘书,这事儿咋说咧?”
胡群堂安慰三姥爷耿崇德:“杨秘书也不是心胸狭隘之人,这事儿放在谁身上,都会走这步棋。”
三姥爷耿崇德拿出几个月前杨家给的彩礼,又特意找了几百块钱,一并递给胡群堂,感慨地说:“群堂哥,这事儿全靠你了!你就再往杨秘书家去一趟吧!”
胡群堂依旧背着出诊箱,手掂包着彩礼的小包裹,衣袋里揣上那几百块钱,当仁不让地上路了。
这正是刚刚割过麦的时候,在旷野里,放眼望去,一块块刈割过的麦田,那麦茬在阳光下闪熠着诡异的亮光。只有一条条地埂,由于长满了野草,倒成了一条条绿色的带子。在田野间纵横交错。要不几天,秋庄稼一出苗,大地又会被鲜嫩的绿色掩盖。整座丘陵,也会重新恢复生机。
据可靠消息,杨帆如今还在县医院住着。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上上大吉了。至于那条右胳膊,他又没有再生的功能,就只有那样残缺下去。
当初订婚时,柳以忠是挎媒,也算是一个中间的保人。如今要退亲,就还得去找柳以忠,他说话不说话,他必需得跟着作这个证见。想到柳以忠,不由得想起几个月前,在杨柳湾北岗遇见柳以忠跪拜“缸碴楼”。鬼使神差般,胡群堂又走到那座“缸碴楼”旁边。那个缺了口的瓦缸,还倒扣在地头。周围长满了野草。白茅和蓬蒿把“缸碴楼”遮挡起来。这些高茎杆的草棵子上,还缠绕着细小的淡黃色的菟丝子。在这荒郊野外,没有人会有意地来把这个祭拜黃大仙的“缸碴楼”敲烂。因为人们都忌讳这样的事情。不管是真是假,谁也不愿意“以身试法”,万一真的得罪了黃大仙,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关于柳以忠他老婆兰雪的邪病,村庄中后来有传闻说,起初王瞎话王法官用“奇门遁”算定,柳以忠祭拜狼子,会被贵人撞破。后来就遇上了胡群堂。柳以忠请胡群堂去给兰雪治病,一进屋,那缠住兰雪的臊仙黄鼠狼受不住贵人的气场,从里间冲出来,实际上它是想咬胡群堂一口的,结果,邪不压正,胡群堂把它踩在脚下,接着又一脚将它踢飞到院子中。从此,它再也不敢去纠缠兰雪了。可当时,他们谁也没看清那到底是一个什么动物,反正不是一只黃色野狸猫,就是一只黃皮狼子。还有人调侃地说:“王法官剑斩狼子精,胡医生脚踢老臊仙”。
当这些传闻传到胡群堂耳中时,他倒不以为意。不过,有时候,有些怪病,医生们不论用啥法子都治不好,可偏偏那些法术师,斩鬼师们能治好。看来,医学一宗,深不可测,奥妙无穷,任重道远。决不能满足于现状,要与时俱进,不断探索。想着想着,就到了柳以忠家。迎接他的,不是柳以忠,而是他的老相好兰雪。
胡群堂急头拐脸地问:“老忠搁家木?”
兰雪分明是曲解了胡群堂的意思,便嗔怪地说:“咦!扯天说紧病慢先生哩,看你急哩!你咋恁害怕老忠搁家呀?你不就是瞅着这个机会才来的?”
胡群堂说:“你不知道啊,兰雪,我心里急呀!”
兰雪等胡群堂走进屋,随手关了半扇门。直勾勾地看着胡群堂说:“你急,你早几天就该来了,我也可想你!”说完,她似乎有点害羞,她对胡群堂说,自从几个月前,胡群堂给她说了那个背方,她第二天就让柳以忠上街买了那三样东西,兑在一起熬了熬,见天有空就涂抹,慢慢地,乳房里的硬块全部消失了。现在,想再找个小米籽大的疙瘩都找不到了。她连连夸奖胡群堂是神医。并大方地让胡群堂再摸摸她的双乳,感受感受。看她兰雪说瞎话没有。
胡群堂不是没有读懂兰雪的性暗示,他的心全在上杨家去退婚这件事上。兰雪怎能轻易放胡群堂走呢?柳以忠和社员们一起下地劳动去了,孩子们也都去上学了,家里只有她一个人。这是再好不过的机会,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就在胡群堂迟疑不决的时候,兰雪解开了她衣衫的扣子,本来是热天,她只穿一件单衣,未解扣子时,她的两个乳房就鼓胀着,把衣服顶得老高,仿佛少女的双乳。胡群堂暗暗称羡,真是一把好乳啊!
胡群堂只得谦恭地说:“你若强人所难,我也只好却之不恭了。”说着,把一双手搭在兰雪那一对乳房上,轻轻的,慢慢的,缓缓的,在兰雪的双乳上游移,揉搓。兰雪的脸上涌起一丝又一丝幸福而满足的表情。欲望也就在逐渐膨涨着。
他们二人相拥着到里屋,胡群堂又要求兰雪爬伏在地上,兰雪拒绝了,她拉着胡群堂,一件件褪去身上的衣服,仰面躺在床上。这情景又一次让胡群堂震惊。兰雪本就个子大,又长得非常匀称,皮肤既白皙又细腻。一个女人如此娇美的裸体展现在胡群堂面前,这分明是一件绝世的艺术珍品。是的,这是稀世珍品。胡群堂的一腔欲火,猛一下又回到了青春时代。这不是占有,不是俘获,而是最高的精神和肉体的享受,是灵魂的一次不可多得的升华。
因为是热天,两个人在剧烈运动中出了不少汗,当胡群堂从兰雪身上起来时,他们的肚皮被汗水粘在一起,胡群堂缓缓的起着身子,兰雪他俩的肚皮在一片片分离着,中间好像还有一条黑线似的。
完了事,胡群堂就急着要走,兰雪这才注意到他掂着的那个小包裹,便问他这是干啥的?胡群堂便说了找柳以忠的前因后果。兰雪悲天悯人地说:“是啊,这事放在谁身上也不好受。好好的一个闺女,咋能跟一个残疾人过日子咧?”
胡群堂只好自己上杨家。
杨家只有杨帆他妈郑玉杰一个人在家。她一看见胡群堂手里掂着那个花布小包裹,就认为不是啥好事。凭直觉,可能是冲着耿崇德他闺女那事儿来的。胡群堂也不多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唉叹,说话,也是言不由衷,又好像有点辞不达意,他说:“表嫂啊,我这人作事,咳!娃儿已经那样了,我一直劝说耿家兄弟,可他……连芷香也不住地哭啊!你说,我这中间人——这不,我就把彩礼给拿回来了。”说着话,从衣袋里掏出原先耿崇德给他的几百块钱,又说:“我也是没法儿呀!没法儿呀!等杨秘书回来,你就对他说,我胡群堂对不起他,对不起咱娃儿杨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