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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个把时辰过去了。翠绿的村子从晌歇中醒来了。
水田里有了薅草的人。湖边割水芹的、采莲的,坡上收菜籽的,都各就各位入了画。
莲宝划进家旁小河,把船拴在了水圈子里。上岸时,看到阿嫂又在门口煎药了。
娘没骨头地歪坐在门槛上,一副油尽灯枯的样子。见了她,有气没力地问,“恁快回来了。药拿到了?”
“没有,娘。我没高兴去拿。在莲塘里困了个午觉。”
根娣被这二百五气得直哼哼,当场又想死了。
莲宝进屋换了衣,进厨房喝了口水。灌了自己一肚子水后,站在灶边陷入天人交战。
有异能了,终于可以救哥哥了。
可这事儿一旦做了,自己的治愈力就有了曝光的危险。到时,搞不好又要沦落成唐僧肉啊。
明明想好要韬光养晦的,现在却又想当圣母,难道还想被活剐一次?
被剐上瘾了吧?
可是,梧生是为妹妹遭殃的啊。眼睁睁看着他腐烂气绝,也太丧心病狂了吧。
还是人么?
莲宝挣扎了一番,把心一横,走到屋外场上。“娘,家里有酒没?”
根娣白她一眼,半晌才丧气地说,“要酒做啥,准备给你娘上坟啊?”
莲宝凑上去,低声鬼祟地说,“娘,你嘴有毒啊,尽说瞎话。我要给哥治腿。”
“治腿?”娘斜眼瞅她。赛珍也停住了,转过一张温厚、木讷的脸来。
莲宝的眸子在两人间溜来溜去,把气氛营造得很神秘。“对,给哥治腿。”
“你能治啥腿?”娘的语气透着严重怀疑。
莲宝压住声音,炮制了一个谎:“我不能治。刚午觉时梦见了一个仙人。仙人传我法子,说用酒能把我哥治好。”
娘和阿嫂互相瞧了一眼,双双凑近了些。恨不得贴到她面孔上来了。
娘揪着莲宝的胳膊,“囡啊,你把话讲清楚,做的是啥梦?”
该不是前日去求观音娘娘,在她身上显灵了?娘心里一把希望之火腾了起来。
苦命人一年挣扎到头没别的寄托,就指望神仙显灵、降点奇迹。一有风吹草动的苗头,就想迫不及待地相信。
莲宝捅她一下,“娘你别多问。仙人说不能把方子告诉别人听。说破就不灵了。”
大嫂着急地扯了娘一下。
娘猛一抽搐,忙不迭说,“好好,不问不问。也不讲!”
那对昏黄的眼球惊疑地转来转去,拿不定主意地和大嫂对着眼神。
三人蹲在一起密谋着。
赛珍悄悄说,“仙方真能治好你哥啊,莲宝?”
“仙人是这么说的。准能治好。”她说得确凿,庄严,充满无以伦比的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