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过往都将要在她的梦中不断出现。
等到垂垂老矣之际,她一定会后悔,会不断问自己,为何当初没有做出另一种选择?
她的躯壳终将化作一抔黄土,不过早晚之间。
既如此,与其空度一生,不如放手一搏。
她必定要成为女官。
必定要打开这昏暗的牢笼。
或许倾尽全力也只能打开一道缝隙。
但哪怕因着这道缝隙只减少一个悲剧,那也算不枉度此生。
总有办法的。
她攥紧拳头,深深呼气,又把心中的紧张、焦躁呼出。
总能解决的。
她一遍遍在心里告诉自己。
“才人不必忧心,皇上方才临走之前让人把春芳和那个小内侍押入了掖庭局狱中,德全公公给了我令牌,我可以自由出入,”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块乌木令牌,“我打算今晚先去掖庭局一趟,把这药的事情问清楚再做安排。”
玉才人还要再劝,阿雪却摇摇头笑了笑:“才人您放宽心,不必为我担忧,我既做了这决定,日后便是为此送了性命也绝不后悔。”
况且,如今还有时间,一切还未成定局。
细密的雨丝落在掖庭局牢狱的房顶上,带出一片滴滴答答的水声。
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还有一丝淡淡的恶臭。
引路的小内侍走到一间牢房前面,停下,把钥匙插进锁里。
“咔哒一声”,锁开了。
“明雪,你是来问我与那药有关的事的?”
春芳听到这声音,回过头。
她的衣服给殷红的血染湿了大半。
面若金纸,嘴唇苍白。
看样子,掖庭局的人已经刑训逼供过了。用刑不轻,然而她还没有说……
阿雪摇摇头:“不全是。”
说着看了那引路的小内侍一眼,小内侍会意,忙退了出去。
火把固定在墙壁上,燃烧时带出油烟和木头烧焦的气味。
“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为何一定要对玉才人下毒?”
春芳虚弱笑笑:“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你想说是郁婕妤逼你做的?”阿雪道,“从前尹采女的下场,你也不是没看到。尹采女听了她的话,替她认了罪,可她的家里人仍旧死于非命。”
“可若是不从,他们即刻便要死去,”春芳道,“我不信她,可我也不信你。明雪,你过来,就是想知道有关那药的事的吧?”
春芳脸上一改往日的木讷。
一双眼眸映着牢狱里黯淡的火光,仿佛露珠即将消逝前最后的一点光泽。
火光摇晃闪烁。
春芳的面容在这光里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没错,”阿雪坦然道,“若我不能找到解药,恐怕不久之后也要与你一同去地府作伴了。”
“过奈何桥的时候,能有个伴儿,听着也不错。”春芳笑了笑。
阿雪也不恼,只道:“虽说过一趟奈何桥是迟早的事,但我还是想晚点儿。若我说我能帮你让你的家里人从郁婕妤手里活下来,你可否把那药的事同我详细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