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非烟满脑门问号。
此时这种情况,最好的态度就是——不承认、不否认、不负责。
所以,许非烟选择故作深沉,沉默不语。
容律见她如此,似是非常习惯,并不在意。他敛了笑,抬起头向众人威严道:“父皇大寿在即,商队却次次推脱献宝之事。本王领命调查,怀疑宝藏之事有假,是以特请了镇远将军前来代为探查。”
他顿了顿,又和颜悦色地看向许非烟,问:“将军可见到商队寻得的宝藏?”
镇远将军?许非烟一愣,她尚在思考对方那句“特请了镇远将军”,怀疑自己露在外面的眼睛是不是跟江惊尘长得太像,就听到容律这突然的一问。
片刻后,她如实道:“未曾。”
她的话音刚落地,本因王爷遇袭而拔刀起身的驻地守卫又“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口中大呼着“冤枉”。
容律不为所动,只定定地望着许非烟,眼中似乎除了求证外,还另有深意。
许非烟看着,虽不明其意,但仍保持深沉,微不可察地颔首。
果然,容律见状眼神一松,下一秒,视线离开许非烟后,面色蓦地冷酷起来。
“禁军听令,商队上下一干人等欺君罔上、罪无可赦,即刻押入天牢,待父皇大寿一过,便全部问斩。”
许非烟听罢,皱了皱眉,这黎国王爷未免杀伐过重,而且,这罪似乎定得草率了些。
但转念一想,也不对。对方虽像是把她当作镇远将军江惊尘,听信了她口中所言,但容律自己分明是来过的,有没有宝贝,他最清楚,搞不好是他监守自盗,自己拿走了宝贝,还想找人背锅。
思及此,许非烟虽心下不忍,但她也确实没见到宝贝,算不得说谎,况且容律刚才那个眼神,分明是与这女将军有点什么。作为大祁公主,面对黎国皇室的暗斗,她自然是期望他们斗得越凶越好了。
她现在唯一需要担心的是,怎么找机会开溜,免得被镇远将军本尊找上门来,当场揭穿,那可就好看了。
驻地守卫被禁军一个个扣押带走,许非烟在忙乱的人群中,脚步后撤,寻机退场。
这时,容律忽然独自走了过来。
许非烟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身影,神经瞬间紧绷。
容律在她身前站定,满面笑容,拱手祝贺:“将军此次得胜回朝,又恰逢千秋节,父皇甚是高兴。将军出征前所求之事,父皇也已应允,只待明日皇宫大宴,将军到场,便当庭赐婚。本王在此祝贺将军心愿得成,提前唤一声皇嫂。”
容律一番话说完,许非烟当场愣住,不知该如何反应。黎国女将军要嫁皇子?又是一个好情报!但是,此时作为江惊尘,她该怎么演?
所幸,容律也不准备等她开口,说完转身便走了。
留下许非烟一个人原地感叹,这要是本尊不回来,她顶着这身将军皮,掌着兵权帮本尊嫁个皇子,绝对能把黎国太子给拉下储君之位,闹得它黎国不得安宁,分崩离析!
至于面子?节操?这都不是事!
这全天下,打从她宁安公主懂事起,所有人无一不对着她这名号感叹“若是宁安身为男儿,才智定为天下第二”。
为何是天下第二?因为公认的天下第一是黎国太子容修!又为何非得身为男儿?因为男儿才能做太子!
许非烟也曾不服气。当个公主,运气好点可以招驸马,运气不好就得去和亲。
昔日,九国联合讨伐北部部落之时,如何齐心最是难办,她曾借祁国将军封九之手献计,想向父皇证明自己。结果当时容修也献计一条,对方技高一筹,她被压了过去,最终采用了容修的计策,九国一心,成功伐北,这就又更助长了天下吹捧容修第一的声音。
所以——
面子、节操算什么,容修就是她许非烟上天注定的宿命对手,只要能搞垮他,万死不辞!
就是不知道……这女将军到底要嫁给哪位皇子?
直到许非烟被容律以位高权重、小心安全为由,指了一队禁军跟着,防逃跑般地送到镇远将军府,她才在府上旁敲侧击地打听到,此次江惊尘的指婚对象,正是今黎国储君,太子容修。
许非烟在江惊尘闺房的大床下趴了一整夜。
原因无他,府外结结实实围了一圈容律派来的禁军,她插翅难逃。再者,她虽已通过府中下人证实,她与江惊尘长得极为相似,完全可以以假乱真,可她毕竟不是江惊尘本人,不敢躺在别人床上放肆,万一本尊半夜摸回来,那可不就见了鬼?
然而,本尊一夜未归。
次日,丫鬟进来叫人,满床寻不到,结果在床下找到了睡得正香的许非烟。
“将军,”那丫鬟倒不吃惊,捂着嘴吃吃笑着将许非烟叫醒,“将军每月总有几日要睡到床底下去才罢休。”
折腾了前半夜,又紧张了后半夜,许非烟此刻脑子尚不清醒。她半梦半醒地从床下爬出来,靠着床沿坐在地上,眼神迷茫地望着面前的墙壁发呆。
丫鬟在一旁忙活,为她更衣,等更完衣,见她仍是这副迷蒙模样,忍不住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片刻后,她似恍悟般开口笑道:“将军莫不是忘了,豫王爷为您画的《月下舞剑图》,早在这次出征前,您就吩咐摘了下来,亲手在后院焚了。”
听到“豫王”两个字,许非烟一个激灵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