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倾重立刻微笑起来,琉璃色的眸子闪烁着令人心动的光芒,清俊的面孔叫人不敢直视:“我只是不想当面告别,你不会喜欢那种场合的,对不对?”
“说谎!”云千鹤皱眉道。
夜倾重露出茫然的神情,不知道云千鹤为什么突然会说出这两个字。
云千鹤深深吸了一口气,望着他道:“傻瓜,别再为我如此了,我根本不值得你这样做——你说回到南疆去,可为什么把其他人留给我?因为怕我危险吗?不,你是怕他们知道你的行踪,会破坏你的计划。你不是回去南疆,你是要去幽羽与南疆的边境。”
夜倾重一怔,随后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心慌道:“千鹤——我是——”
“你是不是疯了?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若是失败了会怎么样?你明明知道后果的,不是吗?”云千鹤的口气极尽严厉,几乎控制不住心头的焦急。
夜倾重眼睛亮闪闪的,只是微笑,道:“你这是关心我吗?”
“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的话?你是聋了吗?”云千鹤的话还没说完,脸色却隐隐有些发白,浑然不觉自己无意之中说出了很多秘密,因为刚才一路策马狂奔,跑的太快太急,当下不断地剧烈喘息着,“这种事情怎么可以随便做!你是故意气我吗?好,我不再管你了,你爱怎么办都随便你吧!”
言未落地,她便甩开了他的手,夜倾重连忙拦在她面前,软语道:“好,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但这件事情关系到你的计划,我既然猜到了又怎么能装作不知道呢?你策划了这么久,若是就这么被那老匹夫毁于一旦,你会多失望?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我怎么可能放心!”云千鹤话一出口,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刻闭嘴,瞪大眼看向愈加逼近自己的夜倾重。
那一张俊美的容颜,飞扬如剑的长眉,琉璃一般动人心魄的双眸,越靠越近。云千鹤一下子浑身僵硬,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夜倾重已经在她的唇上碰了一下,随后笑嘻嘻地退开了,慢慢道:“有你这一句担心,我便一定会赢。”
云千鹤的脸上在夜色之中涌起一片嫣红,虽然他只是蜻蜓点水般地碰了碰,她的心却差点从胸腔里跳出来。这个人,这个人,竟然这样的大胆妄为!这是哪里,这可是南华门口!
“如果下次再这样无礼,我绝对不饶你!”云千鹤的脸色竭力变得淡漠,却不知道自己此刻嫣红的脸颊早已没有几分说服力了。话音未落,她已经落入一个炽热的胸膛:“千鹤,我会回来的!一定!”
说完,他再度用力地抱了抱她,随后突然松开了,深深望了她一眼,转身快步上了马,头也不回地打马离去,而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十多骑黑衣的骑兵,显然是他静心挑选出执行任务的侍从,这些人刚刚明明什么都瞧见,却面色丝毫不动,飞马跟着主人离去,一群人转瞬在暗夜之中消失。
云千鹤静静望着马蹄喧嚣,却不知道为什么,叹了一口气。
流鸢始终都不明白,世子和小姐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小姐说世子不是回南疆,她真的弄不明白。看着云千鹤的脸色,她却不敢多问。
独孤熵得了圣旨,在三日内便募集了八十万两白银作为军饷,当面交给了独孤离,随后二十万兵马的兵符也一并在皇帝面前交予,而此时的西南叛乱已经越演越烈,原本只是叛军郭成和苗人,可现在因为波及的地方越来越广,竟然牵连了西南附近的数十座城池,局势变得刻不容缓。于是,不过短短十日,独孤离已经领兵出征。
就在独孤离队伍开拔的次日,便是太后开始陷入了昏迷,云千鹤作为太后义女,按礼也必须入宫侍疾。入冬以来,天气越发寒冷,太后原本的寒症越发严重,不管太医用了多少药,却是已经病入膏肓,连人都认不清了,偶尔醒过来,也只是宣召皇帝或者独孤熵,其他人基本都没有提到过。因此,云千鹤明为侍疾,实际上却是在宫中静静观察着事态的变化。
正是下午,太后服了药,昏昏欲睡。淑妃向云千鹤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走到了一边。
“太医说,太后娘娘的病情,就在这一两个月了。”淑妃的脸上不无忧色。
云千鹤看了一眼重重叠叠的帐子,叹了口气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无论是什么样的人,都逃不过这一天罢了。”
淑妃神色忧虑,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隐隐不安,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安。二皇子手上毕竟还有罗国公的二十万兵马,再加上禁军又控制在孙将军的手里,独孤离领兵出征完全是为了重新获得皇宠,说不定没等到达西南,就会像其他人一样死于瘴气,到时候二皇子的皇位更是板上钉钉了,我实在不该如此担心的,是不是?”事情不关乎自己的利益,她当然没所谓,可是现在她已经和独孤熵绑在一条船上,当然会对事情的进展万分关心。太后多活一天,独孤熵成为太子就多一分保障,所以淑妃才会特地向皇帝请求来这里照顾太后,借以观察局势变化,想要提前窥得先机。
云千鹤微笑着看了她一眼,道:“淑妃娘娘,不必这样紧张。有些事情,不是你紧张害怕就有用的,该来的始终会来。”
淑妃看她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心中不由更加忐忑,心里想着要从她嘴巴里再多问出点什么来,可惜云千鹤却转头道:“太后用药的时辰要到了。”
一旁的女官董姑姑亲自捧着药盏送到太后的床前,云千鹤漫不经心地侧首,看到那红漆托盘中,一只精致且小巧的莲花碗内盛放着漆黑的药汁。
淑妃叹息了一声,道:“二皇子特地求来的古方,怕是也救不了太后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