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交战,可用诡计奇谋。
但两将交手,不该用任何下作伎俩。
范远这一倒,梁军那边好不容易稳下来的军心,一下子又溃散开来,立即
被陈军撕开了盾墙的口子。
窦建良一马当先率着骑兵队冲过来,见范远中毒坠马,精神大振,大喊:“活捉梁军大帅范远者,赏金百两!”
底下陈军们顿时如闻着血腥味儿的鬣狗一样生扑了上去。
范远麾下几名将领还在大声呼喝着重整军队御敌,但将士们亲眼看着主帅坠马,又被陈军撕破了盾兵军阵,军心溃散太厉害,根本挡不住陈军的啮咬。
先前被梁军的骑射队挡在后方的陈军此刻也追了上来,正要一齐冲上去彻底击溃梁军,却被韩祁身侧的亲兵打旗语阻了下来。
副将看着这一幕,忍不住道:“将军,若是放跑了范远和梁军,回头司徒那边,可如何交代?”
他们此番若能杀范远,再彻底打散这支前线的梁军,纵然梁营在南境还有三州一郡的底盘,短时间内必然也再无力北伐,甚至回头被他们攻过去,防守都艰难。
等他们一统南境后,借百刃关的地势,可将南陈直接挡在关外。
届时唯一的大敌就只剩北境的魏岐山,只待攻下北境的燕云十六州,整个中原便都尽归裴颂。
如此大好局面,副将甚至怕窦建良斩杀范远拿了头功,韩祁却拦着他们不让掺和这场战事,副将着急之余,心中难免也有了些怨怼。
韩祁冷冷道:“司徒那边若怪罪,由本将军一人承担。他窦建良靠毒箭伤人,乱梁军军心,本将军就是不齿!一个时辰之内,锦州军不得参与这场混战!”
副将知道他有些武将的心性,但战场上可不是个讲心性气节的地方,继续劝道:“将军,不可意气用事……”
韩祁侧过脸,冷冷盯着那副将:“你是怕这支不足两万人马的梁军,军心都散了,南陈依旧重创不了他们?”
副将只得委婉提点:“那窦建良若斩了范远项上头颅……”
“他手上的兵马都被打没了,便是给他这个头功又如何?”
韩祁这句话直接将副将问住,副将神色一变,茅塞顿开。
窦建良是被俞文敬用计逼反的,他手上有兵,那便是一只獠牙之虎,裴颂即便留这样的人在身边也不放心,不如借大梁的军队让他手上兵马折损大半,如此,一举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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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建良所率的陈军势头正盛,一路猛追范远,斩杀梁营兵卒无数。
但梁将们率着兵卒也一直死拖着他们,致使窦建良迟迟未能追上被亲兵带上马背、往小道遁逃的范远。
窦建良心急之余,见韩祁带着锦州裴军作壁上观,而自己手中陈军已死伤无数,不禁也慢慢回过味来,知道他们裴营打的是让自己和梁军斗个两败俱伤的主意。
窦建良心中暗自骂娘,但当前已然是被架到了火上,再无退路可言,暗下决心取了范远首级,就向裴颂邀功去,万不能真让自己手上的军队折在这里。
他当即吩咐底下部将,不必再动真格地对梁军穷追猛打,做出一副出了力的样子就行了,又另点了一支嫡系兵马,跟着
自己取小道去追着范远。
途经一山道时,两侧山上却倏地滚下落石来,还有梁军震天的杀吼声,竟是有伏兵在此。
窦建良大惊,他所带人马不多,连忙驾马躲着落石往回撤。
李洵所带的那两千兵马里,没有能战的武将,万不敢冒险去追窦建良,见暂且将人吓退,用石块和砍下的碗口粗大树将那条山道堵住后,便匆匆撤走去追范远。
窦建良跑了一段路,没见大梁的伏兵追上来,心中有惑,折回去见山道被乱石和砍下的树给堵了,立马明白过来先前的喊杀声不过是虚张声势。
快到手的战功就这么丢了,窦建良气得甩鞭在堵路的断木枝丫上狠抽了一记,恨恨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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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打马折返,回到先前的战场,却已不见梁军影子,偌大的旷野只剩裴、陈两军对峙着。
窦建良瞧见这情形不禁眼皮一跳,驾马回到自己阵营后,便问为首的将领:“梁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