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直接把手里的折子砸向施鳯来所在的方向,愤怒的指着百官骂了起来。
“不知道?大雪是今天才下的吗?六月河南大水,七月,八月,九月,十月,整整四个月时间,你们这些酒囊饭袋都在干什么?”
“尔等百官,就是这么替朕牧民的?我朱家子弟就不是大明百姓了?朱氏皇族落魄至此,他们的死活,尔等怎可视而不见?”
“该死!尔等庸官通通都该死啊!”
说着朱由检便挽起打着补丁的龙袍,一边骂一边擦拭眼泪。百官闻言,齐齐跪奏:
“臣等有罪,请陛下责罚…”
然后大家一个个便都如鹌鹑一般,继续沉默,主打的就是一个隔岸观火。唯有毕自严,脸瞬间黑了,他心中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施鳯来见差不多了,便出言劝慰起来:
“请陛下暂息雷霆之怒,如今暴雪刚过,眼下当务之急,是要抓紧时间为河南地区的宗室子弟发放赈灾物资,以解燃眉之急…”
朱由检闻言,掩面而泣。
“施阁老所言有理,这都是朕的过错,之前朕因为朝廷财税困难,万般无奈之下,这才暂停了宗室俸禄,未曾想酿成今日这般苦果…”
说着,朱由检面向众官员道:
“着户部七日内筹集白银十万两,粮食十万石紧急送往河南,救援灾区宗室子弟,不得有误!”
毕自严:“…”
黑脸的毕自严此时已经感受不到冬天的寒冷了,豆大的汗珠从额头落下…
现在京城中的粮食贵的一匹,国库空的一匹,他特么的从哪里搞钱搞粮?就算粮食不涨价,他也买不起啊…但是救灾又是正事,他又没理由反驳…
而且现在陛下正是盛怒之时,死他倒是不怕,他就怕这个坑爹的陛下,让他身败名裂之后再弄死他全族啊…
“妈的,死就死吧…”
这么想着,毕自严一把擦掉额头的汗,出列走向殿中,颇有一种风萧萧兮的壮烈之感…
“陛下…国…国库无银,目前已无力赈河南之灾,更无法解宗室子弟之急…”
朱由检闻言脸色再度难看起来。
“毕自严!你说什么?朕的钱呢?粮呢?”
毕自严此时已经豁出去了,与其用一层层的谎言诓骗,再被戳破,倒不如坦白到底,大不了牢底坐穿…
“启奏陛下,今年秋税入库,共计得白银两百三十七万两,钱龙锡于福建补商税一百万两,合计三百三十七万两。光辽东军费便花去了二百万两,宣大军,三边延绥军,登莱军,云贵军共分白银一百三十七万两…”
“臣今年去往边地清查兵马数,堵塞漏洞,辽东,三边二地共追回白银二十五万两。但是经堪核,朝廷还欠延绥军三个月军饷,宣大军七个月军饷,登莱军,蓟州军各欠一年军饷,云贵军和水师军饷…还欠二年…”
“而追回的二十五万两白银,户部已经全数发往河南赈灾…”
“至于粮食,京城七大仓的粮食早就在七月份全部调往了河南赈灾,如今,京城粮库之中,是一粒粮食都没有了,国库中也是一分钱也没剩下…请陛下明查…”
说着,毕自严委屈的都快哭了…妈的,要不是你把肃贪和抄家的银子都扒拉到了自己的内帑之中,老子堂堂户部尚书,何至于此…
他倒是想让朱由检出内帑银,可是想到打皇帝钱袋子主意的黄立极和周登道的下场,毕自严还是没有说出口…
朱由检:“…”
毕自严等了一会儿,见朱由检没吱声,又硬着头皮递上了一份奏疏:
“启奏陛下,如今朝廷财税枯竭,财税改革刻不容缓。臣草拟了十二条解决财政困难的措施,包括增加盐引,令商人运粟实边,裁汰冗兵冗役,检查军饷虚冒,开发京东水田,清查天下隐田,兴办军屯等项…请陛下御览!”
“另外,为了杜绝地方官侵吞朝廷赋税银两,臣亲自主持编订了赋役清册,还请陛下颁行天下,严格监督审核。”
朱由检无奈点点头道:
“行吧,国库没钱,朕也不能逼死你…财税改革一事迫在眉睫,朕交由你全权负责。不过这税制改革里面得加一条,允许百姓以粮食冲抵税银…”
毕自严:“微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