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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向杜宣缘,忽然道:“我并不是黄家的私生子。”
闻言,杜宣缘饶有兴味。
她示意程归继续说下去。
程归道:“那个畜生当年确实辱我母亲清白,但母亲并没有怀上孩子。她独自一人病体难支时,遇见我的父亲,并在第二年有了我。”
杜宣缘打量她一番:“所以你今年十六?”
程归颔首。
“女子大多十六岁与十八岁的身形没有太大差别,北地多年战乱,我的生卒年月早就遗失,连户籍所属都模棱两可。”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是不是真的黄家子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都督需要一个人做引子,将黄要善在并州做的事情勾出来。”
杜宣缘的神色一肃,更加正色地盯着她。
程归泰然自若,反问道:“我们的敌人是同一个,不是吗?”
“哦?”杜宣缘挑眉,“我的敌人不该是北虏吗?”
“可都督在战场上拼死拼活,功劳却要分大半给在后方吃喝玩乐的黄家、一事无成的定北大将军。”程归道。
穷困潦倒的少女,这些北地内疮也不知她从何得知。
程归终于放下手中的草环,正对着杜宣缘,一字一顿道:“都督想在北地扎根,先得把盘踞在此地的大树剜掉。”
杜宣缘沉吟片刻,道:“所以呢?”
“黄老将军年岁已高。”程归道,“我是他的‘孙女’,这件事就是家事,怪不到‘旁人’头上。而要将这件事闹大,全系我这个小辈要‘大义灭亲’。”
她在增加自己对于杜宣缘的价值。
但杜宣缘对她的提议却不置可否,问道:“你知道黄要善在并州做了什么?”
程归的对答如流这时候卡了壳。
她很清楚杜宣缘的意思,当即干脆跪下,率先告罪道:“黄要善对尊夫人的针对,我虽有所察觉,但人微言轻,不能替夫人抵抗此劫。所幸夫人吉人自有天相,流言蜚语不曾伤到他。我也愧疚难当。”
杜宣缘嗤笑一声。
程归低首思索一阵子,道:“草民知罪。若能助都督一臂之力,将黄家扳倒,此事毕后,都督将草民连坐斩首,草民亦无怨无悔。”
杜宣缘却听出她话中的潜台词。
欺辱侍女、杀人抛尸,乃至在城中散播流言针对陈仲因,这些行为都可以说系黄要善个人所为,动摇不了黄家的根基,只要黄家还在,就有办法保住黄要善。
程归的意思是,借由她这个“私生女”牵扯到黄家后,她还有能将黄家连根拔除的办法。
她不会将教唆杀人的把柄落到杜宣缘手上,但很乐意把一些有助于杜宣缘控制自己的“秘密”告诉杜宣缘。
显然程归有独善其身的盘算。
就算杜宣缘最后真要她连坐,她也有脱身手段。
一个聪明且心狠的人。
杜宣缘轻笑一声,道:“我又不是专替人伸冤的青天大老爷,对你在背后鼓捣的事情没有刨根问底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