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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几十年过去了,老太太又变出嫁妆来了?
她竟然偷摸藏了一辈子嫁妆,说句大不敬的话,老太爷傻得可以上吊了。
老太太带着这两样东西宁愿迈着小脚下地也不肯变卖掉,现在人要死了才拿出来戴一戴,她说:“我死了以后,我身上穿的都给我带下去。”说着,喉咙里的伤又痛起来。
看宁宣瞟了一眼簪子,就忍痛取下来放在桌上,沾水写了一个王又写了一个段。
“老太太要把这只簪给圆圆?”宁宣有些吃惊。
老太太点点头,又抖着手写了“有福”。
宁宣明白了,老太太是说段圆圆看着有福气,看着像王家人,所以才把这只从小戴着的簪子就给她。
这简直是胡说,段圆圆从前姓段,现在姓宁,怎么也不可能像王家人。
宁宣沉住气,把簪子接过来装好,身上一阵阵发冷。
老太太觉得宅子里什么事都不会干的人最有福气,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宁宣记得老太太的陪嫁嬷嬷经常在家说,说王家出过状元也出贵妃,老太太小时候还被那个贵妃的后代抱过,全家都跟她说没准儿以后她也能当贵妃。
老太太听下头人这么说,打小儿就把自己当皇妃养着,可惜天不遂人愿,她为当皇妃活了十二年之后王家垮了。
就算这样老太太还是瞧不上宁家,觉得宁家是土包子,用她的话说宁家:“就是个打算盘的。”
宁宣记得小时候宁文博还没跑到江南长居,经常带着他在老太太跟前拨弄算盘。
宁文博算账算得又快又好,宁珠更是闭着眼都能跟老账房算得差不多快。
宁老三什么都不会反而招她喜欢,她形容这种无能的行为叫贵气。
娘以前跟他说过,宁文博游学的时候老太太对大房还好些,一但在她跟前说起账本经,她立马就要大发雷霆,骂宁大老爷不是个东西。
每次骂完,全家人都在一起吃饭的时候,老太太就让娘站着伺候她,说她是下贱种子。
只有下贱种子才会钻营工匠的事,贵族是不干这种活儿的。
老太太说,她在王家的时候只需要吩咐下头人怎么做事,自己上手是给祖宗跌份儿。
说的是娘,骂的其实是宁文博和他们两姐弟。
——他们两姐弟算学都远超同辈的兄弟姐妹。
伺候老太太的丫头个个都把他们一家三口的窘迫收入眼底,人人都知道老太太看不上他们,背后总要想法子嘲笑大房。
这种羞辱宁宣到现在还历历在目。
老太太一辈子都想把宁家变成王家,宁文博在他六岁的时候就牵着他去看过王家旧宅,上头贴着大大的封条。
宁宣就和宁文博绕着墙走,结果两人走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又绕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