罕见的暴雨,降临在凌兴市的初冬。一连半个月,冲刷着余振最后存留过的痕迹。兴民医院门口的车水马龙,一如既往形成看病停车难的拥挤。
季冰站在35楼休息室的阳台,静静望着窗外的朦胧大街。珍珠白的雨雾,笼罩着来来往往的车流,不知道想隐藏什么。
但不论怎么洗刷,那个从一出生就被拿来和他比较的余振,消失了。
那把射程为50米的左轮枪,弹夹被林义卸去。余振紧握了半小时的枪壳,最终也被赶来的法医取走。连同不会闭眼的尸体,上了随后赶到的殡葬车……
余家没有闹。或许是在等天转晴。
他的思思也没有醒,不知还要梦多久。
没关系,慢慢睡。
没有余振,也没有左轮枪。
所有威胁,我都将为你清除。
但林义一个电话再没打来过。
季冰轻叹口气,转身回卧房。
刚走两步,右手里的手机震动。
他盯着屏幕上的名字,看了两秒后,接起。
“有事?”他淡淡道。
林义沉默了两秒说:“余萍翻供了。”
“需要根据她的口供才能定罪吗?”
“她说是我们逼死了她弟弟……”
“她怎么不说余振挟持我妹妹有多丧心病狂?”
林义不置可否,又沉默了两秒:“你有故意吗?”
“故意什么?”
听筒安静着,好似通话结束了。
好一会后,林义道:“季余两家相互厮杀,凶手乐见其成。”
“如果厮杀才能保护思思,我选择厮杀。”
“厮杀往往两败俱伤,往往赔了夫——”
“50米的射程,可以从医院ICU病房的窗外,射中昏迷不醒的吴雨夏,也可以骗取思思开门,站在10米外的电梯口……没有往往。”有,就同归于尽。
“但他不是幕后凶手。他已经放下枪了。”
“你能保证他再也不会拿起枪吗?你不能,余振自己也不能。你们也不能关他几年。他出来了,你们也不能天天守着他。而我思思,会一辈子生活在随时可能被枪击的风险中。”
“他挟持罗琳,是为了能见余萍。他的目标不是罗琳,也不会是吴雨夏,也不会是林思思。”
“那他应该挟持我,”季冰咬了咬牙,“既然做了选择,他就要有自食其果的勇气。”
“他……”
“如果只是谈论余振,我还有事,先挂了。”
“等等,我妹妹醒了,告诉我一声,我有事找她。”
“你又想和她偷偷说什么?余萍的事,你透露了吗?”
季冰说着轻轻打开卧房门。林思思仍呼呼睡着,一动不动。
“你和余萍的秘密往事,只有我知道吗?”
不,太多了。但思思和吴雨夏都不知道。
“虽然有些话我不该说,”林义又道,“但你的妹妹一直有为难我的妹妹。”
季冰微微眯眼。罗琳……
“我其实一直想问,如果你的妹妹想你娶谁?是余萍吗?”
“我娶谁,和她没关系。”不是她想谁就是谁。但她好像确实比较喜欢余萍。是因为余萍每次都给她买芭比公主嘉丽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