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么,反正他来登州是微服私访,许大人当不知道他来行不行?
他来之前都和许大人打招呼了,可见对许大人的信任,接下来就当他是过来走亲访友的就行。
许大人该忙忙,他麻烦小伙伴一个就行。
许遵来时想了一堆叮嘱的话,见了人后发现他那一肚子的话说了还不如不说。
行吧,他身正不怕影斜,太子殿下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反正城里安全,不担心当朝储君丢在他们登州地界儿。
只有一点,城里最近有点乱,官民火气都大,太子殿下出门注意别打架,普通百姓和官吏打不过御前侍卫、哦、和内侍。
白玉堂拍拍胸口让许大人放心,有他在肯定打不起来。
许大人临走时没忍住又往太子殿下带来的内侍身上瞄了一眼,要不是这人自称是内侍他还真没看出来,这年头的内侍怎么那么像御前侍卫,标准那么高了吗?
苏景殊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看看低眉顺眼的内侍,再看看旁边准备好外出的侍卫,心道人家不点明还真看不出来这是位公公。
赵顼送走不太放心的知州大人,回过头来介绍他带来的内侍和侍卫。
昨天只顾得说路上的见闻,现在介绍也不迟。
微服私访不需要带那么多人,侍卫都是御前侍卫,精锐中的精锐,勇士中的勇士,打白五爷打不过,打山贼一个打十个不在话下。
内侍只带了一位,虽说人家看上去威武雄壮,但是跟过来不是充当护卫,而是负责监督他巡视完地方后将见闻都写下来送回京城。
他已经不是那个可以随意出去玩的他,现在的他出门还有课业。
呜呼,天下岂有如此凄惨之人。
苏景殊听的脑壳疼,赶紧带他们去城里放贷的粮仓分散精力。
常平仓一般只设在州府,底下县乡多是义仓,还不一定每个县都有,所以之前即便有常平法平抑粮价也起不到太大用处。
常平仓只覆盖到州城,可生活在州城的百姓只有很少一部分,更多的百姓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世上有常平仓这种东西。
登州去年新建了不少新仓,如果不建新仓库,离得远的百姓每次借钱都要跑老远,官府出了正月就开始贷夏料,出了正月不久就是春耕,耽误的时间算谁的?
比起百姓大老远来回奔波,还是官府多建粮仓多安排官差更方便。
粮仓要放火防潮,选址都在地势高的地方,苏景殊在路上给小金大腿讲常平仓的门道,顺便把旁边这位威武雄壮的公公的来历打听清楚了。
内侍名叫李宪,皇祐年间因家贫净身入宫开始宦官生涯。
大宋的宦官有定额,整个内侍省从供奉官到黄门一共一百八十人,能人在什么地方都是能人,这位李公公进宫后不久就补入黄门,如今已经是内侍省的内西头供奉官。
内臣之极品为都知,都知之下有副都知和押班,再往后就是供奉官,李公公这个年纪就做到供奉官可见是个有本事的。
能被官家派出来盯太子殿下的功课,肯定也是个简在帝心的公公。
粮仓离州衙不算太远,坐马车小半个时辰就到地方,他们来的不算早,门口的简易棚子前已经排了长队。
队伍分两队,一队看着都是体面人,另一队则是一眼就能看出家境贫寒。
赵顼抱着手臂,侧过身低声道,“一边收利,另一边不收利,对不对?”
苏景殊点头,“恢复民生需要时间,登州百姓之前被压榨的太过,强求他们连本带利的还只会让贫苦人家吃不饱饭,衙门好不容易将藏到山里的百姓都劝回原籍,不能再把他们逼到落草为寇。”
赵顼继续问,“万一有人假装家里穷混进这一队呢?”
苏景殊指指旁边巡逻的差役,“打一顿扔出去,今年不许借钱。”
官是外来的官,差役可都是本地的差役,他们既然敢制定标准将出借的青苗钱分成两种就肯定有法子区分借钱的究竟是贫民还是富户。
别忘了,大宋的户籍是分等级的,有田产的主户分为城郭主户和乡村主户,乡村主户依据田产多寡列为五等,没有田产是客户,而有官员的人家另立户籍,和民户不在一个系统内。
青苗法的借贷范围以乡村户为主,乡村户借完还有剩余才兼及城里的城郭户,就算他们不刻意去调查借钱的百姓是穷是富,只看户籍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官府按照户等确立贷款额度,户等越高能借的钱越多,五等户一次只能借一千五百钱,因此也不存在富户假借贫民的名义借钱来逃利息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