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李世勋等湖广将佐率领的冲阵先锋的确勇猛,不愧为百战余生的精锐老兵。
在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盔甲武器丢了一地,毫无阵型可言的混乱局势下,他们仍在树林到处抱团抵抗,给明军带来不少麻烦。
贺珍带着数千大宁、房山兵围剿了大半天,直到黄昏时分,才将大部分中伏清兵擒获,而朱由榔也在警卫团的护卫下重新回到衰衣沟。
“陛下……陛下龙体无碍吧?”
贺珍不顾体统礼仪,对着朱由榔仔细打量了半天,直到确认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伤口,才终于放下心来。
“几十个比武冠军,军校翘楚护卫,又有沿途将士接应,贼人哪能伤到朕呢。”
朱由榔一脸轻松,似乎毫不在意道:“又没有人挡朕的路,朕一路往前走就行。他们在后面人挤人,反倒比朕还慢。再说了,少数几个贼人追上来又有什么用,朕反手一枪就崩了。”
贺珍看向崔大器等天子贴身护卫,见少了好几个熟悉的面孔,知道整个诱敌过程绝没有那么简单。数千个如狼似虎,一心想立功的清兵,一定给护卫们出了不少难题。
“陛下大智大勇,末将……”
贺珍曾经背叛过大明,背叛过大顺,甚至还背叛过大清,在夹缝中生存已是一种本能,然而此时他已被朱由榔身上的勇气和胸怀所折服。
在战场上与将士们并肩杀敌,甘愿以身涉险的皇帝从古到今也没有几个,除了闯王李自成,贺珍再也没见过——忠贞营甚至不是天子嫡系,只是半路投靠的归降武装而已。
贺珍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只好再次单膝跪下,将全军上下忙活一整天的战果汇册双手呈上。
朱由榔拍了拍贺珍的肩头,示意对方站起,又在夕阳余晖中打开战报。
在俘虏名单上,常德总兵李世勋和他手下六百多常德绿营兵赫然在列——这小子,以后不必担心再中诱敌之计了。此外,湖广提标营及常德、岳州、襄阳、黄州、德安等州府的统兵武将也擒获不少,副将、参将、游击等中高级军官抓了五六个。
算上被拦截的八旗兵,此战阵斩上千,俘虏三千余,且大部分都是精锐战兵。除了少杂鱼在埋伏圈的缝隙中侥幸逃脱,第一批冲上高地的清兵几乎被一网打尽。
至于武器、盾牌、弓弩、盔甲等战场缴获更是不计其数,足够明军再武装一队野战主力。
贺珍很小心地将缴获分为五份,质量最好的那一份当然是先给自己的直属战兵还上,其余则上缴天子统一安排。
相比起辉煌战果,明军的损失微乎其微——打伏击确实比硬扛大炮划算得多。
朱由榔对此战非常满意,这批人的绝对数量虽然不算太多,却是湖广绿营,至少是湖北绿营的骨干精华。少了这批人,湖北绿营就像被打断了几根肋骨,军事实力起码削弱两成。
董学礼和张长庚一次性损失这么多将领和精锐战兵,想必肉痛得几天睡不着觉。
事实也的确如此,根据斥候的回禀,损失这批精锐之后,清军似乎没法再维持一条长线的数个前突据点,主力在甘陕兵的掩护下连续撤退二十余里。除了之前插巨画的那个山坡,几乎将两日来攻占的明军据点全部归还。
听到这个好消息,朱由榔却眉头紧皱,因为他知道清军这样折回去,肯定又准备打谷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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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城方向,在明军忙着肃清埋伏圈内清兵的时候,穆里玛带着大军在入夜时分返回大营。
此时城外的战事已经平息,傅喀禅正在督促湖广将领收拢溃兵,清点城东大营的损失。
傅喀禅告诉众人,巨寇李来亨趁城东大营的守备将领大意疏忽,竟率数千精兵发起突袭。一击得手后,李来亨又在满洲骑兵赶来增援前,一溜烟逃回了谷城。
一来一去,总计打了不超过一个时辰。城东大营只是被击溃,并没有被追杀或者歼灭,除了粮草辎重被烧毁大半,兵员损失其实没多少。
“他们占据城头,可以提前摇旗传信,我们接到示警立即拍马赶来,还是没赶上啊!”
一个满洲骑兵将佐垂头丧气地发出抱怨,城东大营的绿营兵实在太大意了,竟然被李来亨一击告破。破营后又没有组织兵力反击,而是任由明军大摇大摆地运粮、烧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