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只有在夜来临的时候,才会尽数释放她的柔情,蜕回为妙曼绵柔的妩媚女子。先是在远处的某个地方,若隐若现地泛起,一小块一小块的,并不浓烈,像是刚刚被挤出来一点,随意涂在盘里的颜料,来不及调均。
尔后,东一片西一片地聚拢,随便从某个地方开始,迅速向四周蔓延开去。黑是夜绘制的花朵,夜是黑编织的花蓝,盛着爱与恋互相懂得,彼此疼惜的语言。黑用冷伪装坚强,夜以静隐忍苍凉,即便是喁喁私语,也不会夹杂一丝丝的哀伤,总是那么自然的透着心甘,亮着情愿。
柳平河两块钱买了一瓶衡水老白干,漫无目的的走在寥无人烟的街头,他现在必须要靠酒精麻痹自己的神经,这样他残废的右腿跟绞痛的心脏好像才能好受些。他不知道自己此刻可以去哪儿,还能去哪儿,柳平河此刻就像个孤魂野鬼,部队回不去了,严敏也不要他了,柳平河现在真当是一无所有。
柳平河又咕咚咕咚喝下一大口酒,烈酒入喉瞬间的灼烧感让他知道他还活着。柳平河丢掉帽子,额头上巨大的疤痕像一条蜿蜒扭曲的黑色蜈蚣,在夜的掩盖下,多了分鬼魅。
这时候“青春歌舞厅”五个金色大字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此刻脑袋是昏沉的,只能勉勉强强看到些金色光芒,那光亮对于现在身处黑暗的柳平河来说,就是宛如救命稻草般的存在。
柳平河拖着行走不便的右腿,缓缓走过去,拉开了歌舞厅的大门,开门的一瞬间,五颜六色的彩光在他的瞳孔里绽放开来,恍惚间,他以为自己到了天堂。
沈青禾端着盘子看着门口闯进的男人,微笑着向前招待他。
“您好,欢迎光临青春歌舞厅,先生是第一次来吗?需要我帮您安排下吗?”
柳平河看了眼眼前的服务员,总觉得她有些眼熟,但自己的脑子现在是糊涂的,眼前的沈青禾也分裂成了四个,他想不起来了。
柳平河摆摆手,绕开沈青禾就“嗵”一声坐到最后排的椅子上,把旁边正耳鬓厮磨的小情侣吓了一跳。
“有病吧你!”
小情侣的兴致被打扰,自然脾气大。沈青禾见状,连忙上前替柳平河道歉,并答应免费送小情侣一个果盘,这才压制住了小情侣的怒火。
而柳平河就那样呆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的看着远方,沈青禾拍拍柳平河的肩膀,她也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熟,她将男人从头到脚打量个遍,看着他像今天见义勇为救下青山的男人,可她没见过男人脱下帽子的样子,还不敢相认,直至看到男人脖子上戴着的银色吊牌项链,沈青禾这才激动的叫出声来。
“恩公,你怎么来这儿了?喇叭裤您爱人喜欢不?”
“爱人……爱人……”
柳平河喃喃的重复着沈青禾说的那两个字,这两个字又刺的他胸口疼,他无力的将脑袋埋在臂弯里,忍不住低声抽泣,他脸上受伤,满脸鲜血的时候他没哭,他右腿受伤,再也无法正常行走的时候,他也没哭,可现在,他失去了他毕生最爱,他再也忍不住了。
“恩人……你怎么了?”
沈青禾轻声在柳平河的耳边询问着他的状况,柳平河这才微微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沈青禾,恍惚间,严敏单纯而美好的笑脸出现在他面前。
“小敏,别离开我……”
柳平河猛地抱住了沈青禾,健壮的臂膀紧紧钳着沈青禾瘦弱的身体,力气大的几乎要将沈青禾揉碎进自己的身体里。
“快点放手!你干什么!”
沈青禾拼命挣扎,可她的力气怎么能跟当兵的比?就在这时,杨天赐及时出现,他上来就是一个右勾拳将柳平河打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