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了近三年的时间,游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直到累了,随意停留在了一个海边小渔村。
那一年,她三十八岁。
就是在那里,陆文遇到了舒涵,一个被当地的老渔民从海边捡回的孩子。
那时的小舒涵应该已经四五岁了,可她不会说话,也从来不哭不笑。
从老渔民的口中得知,那个孩子好像是从海上飘过来的,他捕鱼回来时,在沙滩上发现了昏迷的她。
老两口收留了孩子几日,可那孩子死不开口,问不出一个字来。他们打算第二天一早就将孩子送到镇上的派出所去,却不料,当晚就在门缝里收到了一张字条。
“留着孩子,要不然她会死……”
这句话吓坏了老渔民夫妇,他们颤巍巍地看着坐在小板凳上不哭也不笑的女孩,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副仇家灭门的场景。
老渔民又留了孩子一周,可他们实在是没有能力养活,正想是不是要找家人家送。巧不巧的陆文就来了。
陆文当时已过婚嫁之年,她独来独往惯了,从未想要结婚生个孩子,可当见到小舒涵的那张脸时,她突然就懵了。
小舒涵长的太可爱了,乌黑发亮的眼睛,雪似的皮肤,最主要的一点是,和陆雪,也就是陆文的妹妹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陆文就一个妹妹,虽然她长年漂泊海外,可和妹妹的关系却是非常亲密。此时,看着一个翻版小陆雪,她无论如何也放不下这个孩子了。
陆文将舒涵带回了鹭洲老家。
当亲戚们见到和陆雪如此相似的脸时,都认为孩子长的像小姨,绝对是陆文在外养的。陆文也是默认,从未和任何人解释过孩子的来历。
陆文尝试了无数方法想要让舒涵走出沉默,可都不管用。
她是心理学专家,在探索人类心理方面,应该已经是比较权威的一个了。她面对孩子的沉默,第一次感觉到了挫败感。
终于,陆文决定用催眠疗法……
那是一段在孩子眼中近乎恐怖的经历,小舒涵话语不详,可在催眠状态中不停的尖叫,歇斯底里的哭泣和挣扎中,身心几乎是崩溃了。再联想到老渔民所说的纸条内容,陆文更是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怪不得,每晚她都会突然尖叫,从梦中哭醒,醒了却又不说话,双眼木呆呆地张着。原来,是因为恐惧,因为极度的恐惧经历,使她的心灵彻底的封闭了。
陆文非常挣扎,她有办法可以让孩子忘记恐惧,可前提也是残酷的。
又过了将近一个月,舒涵的病情丝毫没有好转,反而愈发严重。
陆文再也没有办法,于是决定将舒涵那段恐怖的记忆彻底的封印……
陆文回忆往事,不由一声长叹……
当初的决定也不知是对是错?
舒涵虽然彻底忘记了过去,可十六岁那年舒沁突然的出现却让陆文自责不已。
因为陆文最为明白,被隐藏的记忆不是绝对的消失,而只是被大雪掩盖的山峰,随着温度的上升,积雪的融化,最终还是会显露出来。
陆文不清楚十六岁那年,在舒涵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一定是有一个事件成为了触媒,引发了舒涵身上已经被封印的恐惧。
“不是我制造了舒涵的恐惧,而是舒涵的恐惧制造了我!”——这是陆文第一次与舒沁见面时,舒沁笑着说的话。
她说的话没有错,因为陆文比谁都明白舒涵心底的那块黑暗禁地。
如果说舒沁是为了替舒涵承担那种恐惧感而来,那么或许对于舒涵来说也不一定是坏事。
陆文左思右想了一夜,终于还是决定放任了舒沁的存在……
她暗中观察,处处留心,不让舒涵再受一点刺激。好不容易,舒涵似乎慢慢习惯了舒沁的存在,学习成绩也恢复到了巅峰的水准,可谁又能料到,出事的不是舒涵,反而是舒严松。
想到这里,陆文就觉得头疼。
当初,舒严松执意要加入那个环亚集团,陆文就反对,可他却不知着了什么魔,偏听不进半句劝……
舒严松出事,陆文本来是瞒着舒涵的,把她赶到了姥姥家,撒谎说自己在国外有学术研讨会,而她老爸也正赶上要去海外出差。
女儿高考在即,双亲突然都因公外出,这样的谎言拙劣到极点。可在当时的情形下,陆文也已经走投无路了。
或许说老天本就喜欢作弄人,好巧不巧,舒严松被带走的那天,舒涵突然回家了……
陆文越想越烦恼,起身走到一个小巧的酒柜前倒了一杯红酒。自从舒严松入狱,舒涵离家后,她一天也没有睡好过。她自己就是心理医生,却治不好自己的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