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咄咄怪事!清风和金复羽都是聪明人,应该懂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道理。”洵溱黛眉微蹙,似乎心有不解,“清风的目的是当众处死柳寻衣,挽回自己的声誉。因此,他不希望金复羽从中搅局,故而主动向他示好,此事早在我们的意料之中,也符合清风的立场,并不奇怪。奇怪的是金复羽,他一向不服清风做武林盟主,巴不得拆他的台。依照常理,‘锄奸大会’这种天赐良机,金复羽不可能无动于衷。然而,他非但没有借机发难,反而主动配合清风演一出‘化干戈为玉帛’的好戏……着实令人匪夷所思。如果不是金复羽别有图谋……”
“清风不是傻瓜,我派人监视金复羽的这段日子,武当派的眼线从未离开半步。如果金复羽别有图谋,清风不可能毫无察觉,更不可能上赶着和他‘称兄道弟’,自取其辱。正因如此,我才说金复羽和清风似乎达成某种默契。”秦苦煞有介事地说道,“洵溱,你不必绕圈子,直说吧!你对此事……是不是早有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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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洵溱不可置否地轻轻点头,“如我所料不错……金复羽也许已经猜出一丝端倪,知道这场‘锄奸大会’绝不像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换言之,金复羽已经猜到有人欲借‘锄奸大会’向清风发难,于是故意置身事外,意在……坐山观虎斗。”
闻言,秦苦的眼神陡然一变,狐疑道:“你的意思是……金复羽已经知道我们的计划?”
“他未必知道我们的计划,甚至未必知道‘我们’是谁?但他一定知道欲借‘锄奸大会’对付清风的人……绝不是自己的朋友。”洵溱讳莫如深道,“因此,我们与清风拼的你死我活,对金复羽而言无疑是‘敌人’与‘敌人’的争斗,无论谁输谁赢?对他只有好处,没有损失。否则,他不会千里迢迢地跑到洛阳城参加这场与自己毫无关系的‘锄奸大会’,更不会虚情假意地配合清风演戏。”
“依你之见,是谁将秘密泄露给他?”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我不知道金复羽的消息从何而来,但我敢断言……察觉到‘风雨欲来’的人绝不止金复羽一个。”洵溱眼神一寒,幽幽地说道,“也许……清风也有预感。”
“什么?”秦苦难以置信道,“清风怎么可能知道……”话未说完,他忽然灵光一闪,面露惊愕,“难道是袁孝?”
“我收到的消息太少,因此拿捏不准问题究竟出在谁身上。”洵溱无奈道,“但纵观清风近日一系列举动,他也许已经知道我们欲对他不利。”
“此话怎讲?”
“清风屡次三番大排筵宴,遍请武林群雄,甚至连他的‘死对头’金复羽都喝过他的酒,为何偏偏没有邀请腾族长、萧谷主和云圣主?当然,秦府主应该也没有收到他的邀请。”洵溱不急不缓地回答,“亲疏远近,泾渭分明。足以表明在清风的心里……早已将我们当成敌人,比金复羽更加棘手的敌人。”
“这……”洵溱的大胆揣测,令秦苦五味杂陈,一时哑口无言。
“也许,我们和清风的这场‘博弈’早已不是深藏不露的偷袭,而是光明正大的交锋。”洵溱目光凝重地注视着呆若木鸡的秦苦,字里行间充斥着刀光剑影,凌厉而苦涩的语气尤其令人压抑,“这也是眼下……清风笼络人心、袁孝情形不明、金复羽作壁上观的唯一解释。”
“以你的聪慧,此事不可能毫无预料……”
“我确实早有预料,但我仍心存忧虑。”洵溱神情一暗,摇头叹息,“我忧虑的不是清风猜出我们欲对他不利,而是我不知道清风究竟猜出多少?”
“应该……不多。至少谢玄和慕容白、邓泉安然无恙……”
“秦府主,我现在已不敢轻易做出判断。因为这场‘锄奸大会’涉及的势力比我想象的更庞杂,中原武林各门各派的关系及心思比我想象的更繁复,清风和金复羽……更是比我想象的难以琢磨。”洵溱有气无力地自嘲一笑,“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果清风一知半解,我们倒不必过于担心。可如果他知道我们的全部计划,仍敢如期举办‘锄奸大会’,就一定做足准备。如此一来,我们明天极有可能从‘出奇制胜’变成‘自投罗网’。而这……正是我狐疑不决,忐忑不安的原因。”
“这……”秦苦暗吃一惊,踌躇道,“眼下,我们的‘筹码’比他多、‘点数’比他大,论胜算……我们似乎更大一些。”
“姑且不论金复羽、陆庭湘、左弘轩和妙安的态度,单论少林、昆仑、崆峒和唐门。如果清风已将他们牢牢攥在手中,甚至可以枉顾北贤王遇害的真相而执意与武当同仇敌忾,那我们的‘筹码’和‘点数’优势将荡然无存。休要忘记,清风至今仍是中原武林盟主。如果我们不能摧毁其‘武林正统’的招牌,不能令其变成‘孤家寡人’,根本不可能扳倒他。唉!本以为可以借金复羽搅一搅浑水,给清风一记更致命的打击,现在看来……是我低估了他们。”
“如果将局势想到最坏……”犹豫半晌,秦苦终究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断断续续地问道,“你有几分胜算?”
“明天最坏的结果就是所有人抛开仁义道德和声名地位,爆发一场前所未有的江湖大厮杀。”洵溱缓缓起身,一字一句地答道,“我们与清风一派皆有不可小觑的高手坐镇,皆有赤胆忠心的大批拥趸。因此,谁胜谁负我真的不知道。但若无其他意外,厮杀过后的最大赢家……必是金复羽无疑。”
“无论如何,我们已无路可退……”
望着喃喃自语的秦苦,洵溱眼神一动,别有深意地问道:“秦府主,你……怯战吗?”
秦苦先是一愣,从而咧嘴一笑,反问道:“纵使怯战,我和秦氏……又能有好下场吗?”
闻言,洵溱如释重负,面露欣慰,而后抬脚朝门口走去。
“你去哪儿?”
“成也好、败也罢,即是大势所趋,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在所难免。现在,我要去见今晚最后一位朋友,了却我们对清风父女‘痛下杀手’前的……最后一桩心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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