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思虑再三,还是犹豫着决定,抖一抖自己正妃的威风。
几个心腹里面,北雁心眼直、太过跳脱,凌雪又忙着外头的事,裴宝儿便找来白露,吞吞吐吐又委婉地说了一通,后者便明白了。
“主子这是要认真管家了?”白露有些吃惊。
裴宝儿老脸一红,还没说什么,白露便笑道,“这是好事啊,前儿宋公公还跟奴婢开玩笑呢,说自己年已老迈、不堪重负了。王妃如今身子康健,重掌管家权,也是对咱们底下人的体恤不是?”
裴宝儿轻咳一声,有些踯躅:“说起来,即便是我没离京那几年,府里的事情也多半是让他管着。下边的人只怕都习惯了,王爷那边也不知会不会……”
白露心说,您要正儿八经地管起家来,只怕王爷要举双手双脚赞成,哪里还会阻拦哦。但是话不能说得这么直白。
她委婉地劝了一番,给裴宝儿递足了梯子,后者才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好吧。你先与我说说,如今府里是个什么情形?”
白露便将自己知道的林林总总又说了一遍,从人事说到银钱,再到各处管事的派系,等等。这跟裴宝儿回京后说的那些个细枝末节又有所不同,前者更重大局,后者更关注西院这几年的动静。
白露正说得起劲,裴宝儿突然飞来一句:“府中女眷、侍婢的出入,可有个章程?”
闻言,白露又是吃了一惊,暗道,看来主子是不发威则已,一发威就是剑指要害啊。什么女眷啊侍婢的,肯定是盯上了西院那头。
“回主子,并没有什么硬性规定。内院的侍女若要出去,多半是领了各自上头的腰牌,跟二门上的说一声,也就成了。”
裴宝儿托着腮,目光有些迷茫,却没说什么。只是简单一句“行,我知道了。”便没了下文。
白露心里还有些嘀咕,担心自己是不是猜错了,兴许主子只是心血来潮问一问,并没有下狠手的意思?
结果,到了第二天,宋岩便笑眯眯地将白露请了过去,表示,恭喜啊,你以后就是咱们王府内院的管事娘子了,连带着白露她男人也升了一级。
宋岩一点没客气,也不藏私,当天就陪着她将库房钥匙、账册等东西一并送到了裴宝儿面前,并且又点了几个得力的管事娘子,以及,一个姓方的管事,在他手底下管着外院的琐事的,这许多人都一并叫过来正院这边见裴宝儿。
离开的时候,宋岩那叫一个心情愉悦,脚步轻快,活像是叫出去了什么烫手山芋似的,哪里像是刚被自家主母夺权的人。
被委以重任的白露还在努力适应着自己的新工作,裴宝儿却觉得有些憋屈,总感觉被齐珩那家伙算计了。
她与景和长公主虽说关系尚可,但也是被她和其他权贵家女眷的冷淡关系衬托出来的,真要论起来,她其实跟这位大姑子并不是很熟。一开始,是抱着不能得罪的心理去拜访的,毕竟,在京的这些人里面,其他人她都不太怕得罪。后来觉得长公主性情刚毅,很有后世某些女强人的风范,便也生出些结交的意思。因为她送上的水粉厚礼,很是解决了长公主的一桩心病,后者待她便多了两分真心。不过,两人见面次数也算不上多,两人都这把年纪了也不会一见倾心就变成手帕交,总会有所保留。
所以,上上次还在跟她谈京城八卦、西蛮风土人情的景和长公主,于上次见面时话锋一转,开始端起大姑姐的架势,指点她为人处事的问题,更是明里暗里提醒她小心林侧妃,谨防林家生出异心。
这个转折未免太过生硬。
现在想起来,昨晚她找齐珩说这事的时候,他竟不怎么惊讶,像是早有预料,且露出了丁点愉悦之情时,裴宝儿便觉得,自己仿佛是上当了。
肯定是这厮找景和长公主使的曲线救国方针!
她怎么就傻乎乎被骗了呢?
一夜之间掌了管家权的裴宝儿不大高兴,西院的林侧妃更是不悦。
先时得到消息,她还有些不可思议,觉得裴氏撞了一回脑子居然变聪明了,紧接着便是愤怒和不甘。
“王爷的心也偏得太过了,我为他诞育子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就不说了,那几年,何曾让我摸过半点管家权的边?如今,那裴氏一回来就……哼,她不会得意太久的!”
听着林侧妃的抱怨,素玉在旁劝解,另一边的秀玉心里却暗暗发笑。
亏得还是忠武侯府出身的呢,说的这些个话真是让人没法劝。管家权不交给主母,难道交给她一个侧室么?王妃回来了也好,这位主儿总不至于像从前般跋扈,动辄拿自己这等下人发作打骂。
只是,等到两日后,林侧妃派秀玉出府去娘家取个东西时,却遭到了门上的阻拦。
秀玉看着手里那份东西,不禁心里叫起苦来,隐隐生出些不祥的预感,总觉得以后的日子要难过了。
而后,林侧妃颐指气使地一边斥责秀玉、一边诅咒裴宝儿的时候,后者正在拆看一封信,看得很是聚精会神。
这月裴子孟寄来的家书中竟提起了那位柳国公,且还带着抱怨之意,又说近来海寇猖獗云云,裴宝儿心中一动,忍不住来回看了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