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路走到的星月楼,他的脑海里一片嗡嗡响。
朝溪山成了荒山?
他的师尊,那个修真界最傲娇,最爱用温柔语气说出最难听的话的镜溪真人死在那场大火里。
这怎么可能?
镜溪真人法力高强,差一步羽化登仙,这世间几乎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他怎么可能会被一场大火烧死?
温时也越想越魔怔,直到胡三元扶住他,担忧道:“温公子,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苍白成这样?是不是老胡刚刚有段话说错了?哎呀呀,都怪老胡我话多,要不,温公子你先回我那里歇息,我跟那贵人说说,咱们改天见也行。”
温时也抓住胡三元的臂弯,用力到骨节泛白,薄汗从他额上滴落,眼前突然出现残影,火光将镜溪真人的脸分裂成无数瓣,在硝烟中散开。
他早应该想到的,如果镜溪真人还在的话,怎么会放任他自毁灵根,又怎么会让他独身入魔域,最终泯于众人,成为修真界人人喊打的魔头。
朝溪山虽聚集了五湖四海最有天赋的年轻修者,但能拜入镜溪真人门下却不超过二十人。
镜溪真人给予他们的厚望,可比堪堪言语要重上千倍。
他从嗓子里喘出一口粗气,可那种心脏被压碎的感觉并没有消散多少。
胡三元彻底慌了,扶着温时也就往回走。
“不。。。用。”温时也压住胸腔里满溢的苦味,“正事要紧。”
“温公子,可你这个样子,怎么干正事啊?”胡三元急得满头大汗,“要是你家妹子知道你因为我两句话成这幅样子,我这心里怎么过意得去啊。。。”
温时也挣开胡三元的手,再抬头时,整张苍白的脸上覆满薄汗,“真的没事。老胡,我。。我该谢谢你,我。。。”
温时也说了一半,却再也无法说下去,嗓子仿佛被哽住,有股酸水止不住往上冒。
若是胡三元没告诉他这些,恐怕他都不知道师尊已逝的事实,恐怕还会在这世上兜兜转转,连去给师尊上柱香的机会都没有。
胡三元叹了口气,他早能猜到温公子与朝溪山一定有些不可述说的往事,可在星月楼这种地方混迹的人,谁还没有点故事。
他向来很会察言观色,从不会说些不该说的话,可这次他看温公子状态似乎比以前好太多,竟然没管住自己的嘴。
他愧疚道:“温公子,我这什么忙也没帮上,还给你添堵了。”
“朝溪山当年出了那么大的事,修真界却鲜少有人知其中真相,恐怕只有亲历者才会知晓吧。你若是想查此事,之后我肯定会帮你多留意留意的。”
温时也点头,对胡三元道谢。
可那双望向胡三元的眼睛,又让胡三元想起温公子过往每一次望向朝溪山的眼神。
黑夜笼罩住温公子一半的脸,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隐在黑暗里,可那琥铂色的瞳孔竟比最深不见底的深渊还要空洞。
“哎呀,老胡,你别用这种看死人似的看我。”温时也突然笑起来,拍了拍胡三元的肩,“我好的很呐,我不喜欢整天愁眉苦脸的。”
他刻意做出调皮的表情,胡三元又惊又慌,忙跟温时也又调笑几句。
可他没看见,温时也身侧苍白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又缓缓握成拳。
之前他想查清褚晓霜失踪之事和原主死亡原因后,就可以恢复记忆回到原来世界,脑海里看不清脸的女人也会揭开面纱。
可现在,他不能这么潇洒的说走就走。
因为师尊对他的恩情从来都是真的,他不能忘,更不敢忘。
他深吸一口气,几乎用尽全身力气,踏进了灯红酒绿的星月楼。
黑夜在他身边逝去,耀眼的烛光和喧闹的人声朝他扑来。
站在不远处正和客人调笑的女人顿住,向他望过来,美艳的脸上闪过丝丝惊艳,眼神在他脸上的白色面具停顿好几秒。
直到身边的胡三元抬手打了个手势,女人立即笑起来,扭着小蛮腰朝他走过来,“我说是谁,原来是温公子呀。”
“温公子好几个月没来我们星月楼了,怎么还戴了个面具,这是有了心仪的妹子?怕被她发现来我们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