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的眼线遍布长安,你穿女装过于扎眼了些,我担心会被人认出来,尾随而上。”白泽以为她不愿意,抬手揉揉她的脑袋,安慰道,“稍微委屈一下,回来带你去云容斋吃好吃的。”
白凝霺笑嘻嘻地应了一声。
她知道哥哥的顾虑,崔婆婆现在是唯一的证人,如果被霍家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白凝霺走到里屋,在檀香和怜香的帮助下换上男装,又用发冠将一头青丝束起,俨然变成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厮。
檀香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郡主,崔嬷嬷是谁?”
白凝霺手中动作一顿,垂下眼睑:“霍家的一个老婆婆,我有些事情要问她。”
她抬眸瞧着檀香和怜香,唇角弯了弯,笑道:“我知道你们心中有疑惑,待我回来后再告诉你们。”
然后让他们自己选择去留。
*
别院坐落在长安城外的郊区,马车到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别院里的众人已经用过了午膳。
白泽和白凝霺简单用了一下午膳,便沿着内院曲折的回廊一直走到东边一个不起眼的小院。院外的碧清池畔种了一溜垂柳,微风拂过,倒挂的嫩绿柳枝轻轻摆动,随风曼舞。
与外面景致不同,院正房摆设简单朴素,木雕屏风后是黑漆梨木床,年近古稀的崔婆婆半靠着枕头半合着双目小憩,穿着半旧的如意云纹褙子,染了银霜的鬓发见插着一根原木簪。
白泽见此轻咳了一声:“崔婆婆。”
崔婆婆睁开眼,见是他,惊得从床上坐起来,顾不得穿好鞋袜,颤颤微微地跪下:“老奴见过丞相大人。”
略微有些浑浊的双目转来转去,眸光中带着几分畏惧。
“不必多礼,”白泽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崔婆婆,神色淡淡,“穿好鞋子出来,我有事问你。”
崔婆婆匆匆忙忙地套上鞋子,跟在他身后。
今日早上,别院的管家告诉她白丞相午后要来“探望”她。
她猜测又是要询问她淑慧郡主的事情,但是她真的不知道淑慧郡主的生父生母究竟是谁,她要是知道早就招了。
崔婆婆跟着白泽绕过屏风便见一个眉眼清秀的小厮站在桌前研磨,目光呆愣,不知道在想什么。那小厮听到动静,转头看见她,眸光微微一怔,随即若无其事地站起身蹭到白泽面前,软软糯糯地喊了一声:“哥~”
白泽眉宇间柔和了几分,伸手拉着白凝霺,冲着已经目瞪口呆的崔婆婆扬了扬下巴:“她就是崔婆婆,当初抱你回的霍府。”
崔婆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线颤抖:“见过淑慧郡主。”
白泽柔声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我出去手中。”
他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崔婆婆,转身离去。
白凝霺歪着头打量她半晌,笑道:“婆婆不必多礼,起来吧。”
说完,便摊开桌面上的宣纸,笑眯眯地看着她:“婆婆,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当年选择抱我回府,不然我可能已经被冻死了,也不会有今天。”
崔婆婆冷汗津津,干笑了一声:“不敢不敢。”
当时也没得选,她瞧了一圈发现弃婴多半都是有些残缺,唯有这个女婴看起来白白嫩嫩,所以就抱了回去,哪想到……
白凝霺微微一笑,问道:“崔婆婆,霍婕妤当时真的没有怀孕?还是说她怀了,但是孩子没有留住?”
“没有,霍婕妤当时是假怀孕。奴婢当时是在霍婕妤的院子里当值,一次无意中听到霍太尉与霍婕妤的商谈声音,说是先假怀孕,待生产之后抱一个弃婴过来滥竽充数。”崔婆婆眉头蹙起,努力回忆当时的情形,“‘生产’百日之后,原本霍婕妤是让玉嬷嬷去找符合年龄的弃婴,但是那个时候玉嬷嬷恰好跌断了腿,所以这差事就落在了我的头上。”
白凝霺一边听她叙述,一边奋笔疾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