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安全问题,陈子华一众人等在进城之后便径直到了陈霸先在江陵的府邸。陈府门前的守卫都是陈霸先从军营中带出来的,自然认得出陈子华,他们还是习惯于在吴兴起兵时的称呼,称呼陈子华为少将军。
“少将军,兴国将军正在正厅议事,他已经吩咐过了,您可以直接去正厅见他。”守卫的将士按照陈霸先之前交代的话,转告了陈子华。
陈子华吩咐属下到府中厢房休息,自己想要带着沈妙容、韩子高一起前往正厅去见陈霸先,还没等陈子华下达命令,沈妙容却先发了声“子华,按照礼制女眷不可轻易入正厅,我看我还是先去向叔母请安吧。”其实沈妙容这样的举动并不是一时兴起,她分明的知道,城外一战,陈子华对韩子高千依百顺,若陈子华真的带着自己和韩子高一起去见陈霸先,那是沈妙容是夫人,韩子高是爱将,这样一亲一友,看起来都合乎道理,如果真是那样,事情将来就难办了,她现在以女眷的身份去拜访陈霸先的夫人,这样一来陈子华如果想要带韩子高一起去见陈霸先就失去了理由,总不能连夫人都不带,反而带了一个男夫人去吧,这样定会触怒陈霸先,陈子华自然要作罢带韩子高见陈霸先的想法。
“既然是这样,那你就去吧,代我向叔母请安,子高,这几日你舟车劳顿也实在是累了,这样,你就在厢房里休息吧,我见过叔父就回来。”虽然社妙容的说辞确实让陈子华一开始计划好的行动作罢,但是她的说法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更是礼节所在,所以陈子华也没有多说什么。
“子华来了,快进来。诸位,子华是我家后辈中最出类拔萃的,现正蒙天恩,监理南徐州兵事。”陈霸先在正厅正和诸大臣畅谈,眼见到陈子华来了,便挥手示意陈子华进门,并高兴地向众人介绍其陈子华来。
“子华将军气度不凡,年级轻轻已经统领一方,所谓少年英雄,当不比兴国兄当年有所逊色啊,英雄易老,只怕来日这雏凤要清于老凤声了。”说这话的是时任给事黄门侍郎的王子祭,他看都没看陈子华一眼就直接对着陈兴国说了上面的话,其实陈子华在吴兴的时候就听说过这位王子祭王大人,他是王僧辩将军的内侄,这话自然没有安什么好心思,话里的意思无非是借着陈子华来奚落陈霸先年事已高,应当放下权力,不再与王僧辩争锋而已,却早已经听出了这话里的荆棘,自然不会上当,真的当成是补药吃了。
“先生谬赞了,子华才疏学浅,怎可与叔父当年相提并论,叔父当年克侯景,救社稷,有存亡继续之业,再造江山之功,何况当初黄景升年过七十仍能在定军山力斩敌将,像叔父这般人物,到底不是我等碌碌之辈可以比的。”陈子华话里也充满着对王子祭的奚落和讽刺,这碌碌之辈说的是我等,其实指的是谁便清楚的很,陈子华的回答着实让陈霸先满意,他面露笑容,在另一边坐着的散骑常侍也是陈霸先的亲信陈放将军眼见得当下的情形,不免要出来化解一下“少年人天纵英才,竟还能有这样谦逊的胸襟,倒是兴国将军调教的好。”虽然陈子华对陈放并不熟悉,但是这一句话便能分出是敌是友,论起年资和官职,陈放的散骑常侍是十二班大臣,比王子祭的黄门给事郎要高出两个官阶,但是口中还是称呼陈霸先为兴国将军,倒不似王子祭一般称呼兴国兄。
“诸位,诸位,当年魏武帝曾赞其子曹文烈为吾家千里驹,今日看,子华将军当不比当年的曹文烈差多少啊。”说这话的是陈霸先府的长史刘贺,他这话说的倒对了陈霸先的胃口。
“恩,没错,吾家千里驹,没错,子华正是我家千里驹也。”陈霸先说起这话来确实高兴万分,可是陈子华听了心里却没有丝毫的高兴之感,这千里驹曹休和陈子华一样是曹操的族子,虽然曹操甚为喜爱曹休,但最后曹休也只是一个替曹家打江山的将领,在曹操的心中从来没想过要把自己的地位传给他,现在陈子华的境地不也一样吗?陈霸先的儿子陈昌与陈子华年龄相近,陈霸先自然没有舍儿子而亲信侄子的道理,这句话也确实是在有意的点醒陈子华,不要恃宠而骄忘记身份。虽然这一次在正厅的谈话只有寥寥几句,却真真正正让陈子华知道了所谓京中危局是什么意思,这坐议立谈之间就已经各有深意,而这刘贺既然是陈霸先府上的人,他这话说的也绝对不是空穴来风,陈子华倒真的觉得自己在这江陵城中还真的是要事事小心了。
陈子华这边去见了陈霸先,沈妙容自去拜访陈霸先的夫人章要儿,却只留下韩子高在陈府的厢房这边百无聊赖。这江陵城虽小,但是对于陈霸先这样的护国柱石来说,自然亏待不了,陈霸先的府邸和王僧辩一样,在江陵算是仅次于皇宫的地界,连一些王亲皇族都无法和他们相比。这府邸里最妙的便是景致是一层套一层的展开的,寻着这石径拾阶而上,倒能有别样的洞天,韩子高自然对这华丽的园林风景痴迷,寻着景致越走越远,不知不觉里竟到了一处满是杨柳的地方,这里的杨柳低落地垂在曲水之中,柳映水中,相映之间磷光又映着迟暮的斜晖,倒真是人间少有的景色。
“你是什么人?竟敢私闯临清水榭。”韩子高回头一看有两个穿着仆人衣服的人在那里呵斥着。临清水榭,这名字果然趁得起这地界,还真有些陶渊明“临清流而赋诗”的意境在。还没等韩子高答话,那两人已经上来将韩子高拿住,韩子高身上没有功夫,力气又弱,怎么能扛得住两个彪形大汉的力气,自然毫无还手之力。那二人将韩子高押到一个管家模样的人面前,没等韩子高说话,那管家先喝了一句“这临清水榭是陈府的禁地,私闯这里的人不论你是皇亲国戚还是朝廷官员,一律要处死的,你难道不知道吗?”韩子高听了心里倒有些震惊,这临清水榭到底是什么地方他一点都不知道,这临清水榭其实就是陈霸先的小女儿陈玉华的闺宅,陈霸先对她宠溺过度,自然不许任何人进入,以前有来陈霸先府上求官职的外将私闯到了这里,竟然被乱棍打死抬了出去,也无人问津,什么皇亲国戚之类的话倒是那管家说大话了,因为他知道,若是真正的显贵亲信,自然不会自己一个人到这里来,而且从韩子高的装束上看,也不是什么显贵的样子,所以他才敢这样说话。
“我是……”韩子高抬头正要说话,却被那管家模样的人打断,适才那管家并没有看到韩子高的模样,所以不曾留意,现下里韩子高抬起头来,却让他看了个完完全全,这娇艳的美人模样,却是他从未见过的,之前我们也说过,这南朝的文采风流,男风日盛,在这江陵城中更不是什么稀奇事件,这陈府的管家自然也是豢养了娈童的,但是眼前的这个竟不是那些庸脂俗粉的可以比拟,就算是江陵最美的歌姬和韩子高一比,也要相形见绌了。这管家一直便是好色之徒,自然是色胆包天的人,眼见得韩子高的模样,早已垂涎不已,他又犯了私闯水榭的死罪,如果就这么随意杀了倒真是暴殄天物了。那管家伸手去摸了摸韩子高的脸,肤质嫩滑的手感确实是他在歌姬身上所从未体验过的,这色从胆边生,那管家让随行的仆从将韩子高绑了手脚,便屏退了左右。
韩子高胆战心惊的看着管家,可是越是这样,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越是刺激了那管家的神经,他凑了上来,一股脑的亲吻着韩子高的脸,韩子高挣扎着不肯就范,那管家想要亲吻韩子高的嘴唇却办不到,只好自己一边按着韩子高,一边撕扯着韩子高的衣衫,眼看着上衣已经被扯开了大半。看到韩子高的身体,那管家猥琐的笑着,要脱自己的衣服,任韩子高怎么呼喊,怎么叫嚷,那管家都没有停手,眼见得他就要趴到韩子高身上,却听到身后一声高呼,那管家后头看时,自己的胸膛早被长剑刺穿,鲜血浸染了他刚要脱掉的内衫,用长剑刺那管家的正是陈子华,韩子高见是陈子华到了,心里才稍微平静了些,只是刚才的情景确实让韩子高吓坏了,韩子高眼里含着泪看着陈子华,陈子华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韩子高围了起来,抱着韩子高低声地说道“没事的,没事的,别怕,我在这里。”韩子高嘴唇还在微微的颤抖,任他有多少心计,多少算谋,在刚才的境地都没有办法,只能是待宰的羔羊,现在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陈子华看着韩子高吓坏了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那个管家,拿着长剑又朝他那地方乱砍了几剑,弄得血肉模糊。闻声赶来的水榭护卫看到管家的死状想要上前帮忙,一看是陈子华也纷纷不敢再靠前,陈子华却没有停下来,冲着那群人喊到“是谁刚才绑的这人,是谁。”陈子华的声音非常高,吓得那群奴仆只是颤抖,眼见得如果不把那两个人找出来,陈子华不会停手,众人便把那两个绑韩子高的仆人推了出来。
那二人颤抖着跪在陈子华面前,嘴里还央求着“少将军,少将军我们不知道是您的人来了,您饶了小的吧,小的是玉华小姐的奴仆。求您饶命。”这二人本来就没有活命的机会,现在的哀求里还拿出陈玉华来压陈子华,陈子华又怎么受得了,更何况刚才在正厅里的失落感仍然在,陈子华又怎么饶得了他们,那陈子华拿出长剑径直走到这二人身前,一剑就划破了二人的喉咙,留下两具尸体在血泊之中,还冷冷地留下了一句话“让玉华来找我好了。”说完扶着韩子高径直离开了水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