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明给长孙曜包好腿,一声不吭气起身,转身走。
长孙曜睥一眼阿明的背影,面无表情地阖眸休息。
约莫两刻钟后,耳边传来簌簌的声响,长孙曜倏地抬眸。
阿明拽着结实的枝干绑成的筏子回来,上头还铺着厚实的枯草,到了长孙曜跟前,伸手就把长孙曜往筏子上搬。
长孙曜气息不稳,面色难看得很,甩开阿明,冷斥:“放肆!”
阿明懵了。
放、放肆?她回想起在小青山见到长孙曜时,长孙曜那讲究的模样,宝马香车,豪仆美婢,所食所用无一不精,开口便是十万金。
这是个出身极贵重的公子,便是落了难,也讲究,宁死得体面,也不委屈躺在草筏子上。
可再讲究也得看清现下的处境吧。
“你这个人是不是有点毛病?”阿明皱眉蹲下,这才发现长孙曜又昏了。
她看看草筏子,又看看长孙曜,咬牙将昏迷的长孙曜往肩上拉。
长孙曜的身量比阿明高许多,并不轻,阿明背着长孙曜并不轻松,昨夜里她逃了半夜,又没有吃喝,现在只能硬撑着,她想背着长孙曜找个能藏、能避风雪的地,再做打算。
*
身体渐渐暖和起来,长孙曜缓缓睁开眼,离他四五米开外,生了一堆火,火上架着口锅,锅里咕噜咕噜地响。
长孙曜环看四周,避风的山洞,一角堆了不少枯枝,阿明正蹲在锅前烤火。
听到响声,阿明扭头看长孙曜,瞧他醒了,赶忙欢喜得取了勺和碗,盛了一碗热米汤捧过去。
“这是猎户避风雪的山洞,放了不少米面肉干,我们吃点没关系,走的时候给些银钱感谢就行,正好我身上还有从裴修那拿的银子,我翻到两瓶药,能给你涂的都涂了。”阿明从小跟着司空岁,身上也常有些伤,她认出这的两瓶药,一瓶治跌打扭伤,一瓶擦破皮止血。
顿了顿,她又补充:“你不让我用草筏子拖你,我没用。”
长孙曜没有接过那胡乱丢着肉干煮的米汤,他已经发现腿上和手臂的伤处理过了,没用草筏子?他冷冷扫一眼阿明,明白了他是怎么到了这,冷道:“山野竖子,放肆无礼。”
阿明晓得长孙曜说话难听,毕竟是个贵公子,突然落了难,又受伤又中毒,心情不好,说话再难听点好像也能理解了。
她这会儿也不计较,看长孙曜的脸色稍好看了些,面上的青黑也褪了不少,便将汤碗搁长孙曜手里,又解释道:“我捧新雪煮开的水,米也淘干净了,肉干也干净得很,天冷,喝点热的,身子才能暖和起来。”
长孙曜翻她一眼,手往外一甩,阿明瞪目,好在反应快,接住了长孙曜甩开的碗。
阿明念着他有伤又在中毒,不计较,又想他怕是爱干净,想净手洁面了再吃,便放了碗,又起身将搁在火堆旁的陶罐子搬过来:“我烧了些热水,现在还温热着,给你洗手洗脸。也都是干净的雪煮的。”
长孙曜面无表情地看阿明,阿明一双手洗的干净,但脸上还灰扑扑的,发带高束着的马尾也乱得厉害,额前碎发散下不少,只一双浅琥珀色的眸子亮晶晶的。
看长孙曜半晌没反应,阿明皱着脸,犹疑道:“总不能要我给你洗吧?”
长孙曜冷冷看着她没说话。
阿明从怀里摸出块干净,帕子是她从裴修那取的,一下浸入罐子里,取了干净的帕子挤干,硬着头皮把帕子放进长孙曜手里。
“别太过分,你手没断!”
长孙曜白了阿明一眼,倒也开始净脸洗手。
洗罢脸,长孙曜的面色好看了些。
阿明见状又将米汤捧给长孙曜,长孙曜面色又一下沉了下来,不接米汤。
“难道你这样的富贵人吃饭,是要人一勺一勺喂的?”阿明惊问,很犹豫要不要喂他,她见过最有钱的人是裴修,但裴修什么事都是自己动手,不过平日裴修一家人吃饭的时候,是有丫鬟布菜的。
长孙曜乜着阿明冷声:“若是因拽孤滚下山崖,故而心生愧疚,大可不必如此,风雪停,你便走,不要妨碍孤。”
“咕?什么咕?”阿明听不懂,是他也姓顾吗。
长孙曜又翻她一眼,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