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家的棺材铺子早几年也全靠些微薄的收益来维持家用,虽然一家老小不至于饿死,但说真的也谈不上是个好营生。
直到那年实在没了办法,他将年初一带到了铺子里去帮忙。
年初一没有一进铺子就跟着他没日没夜的打棺材,而是坐在边上问这问那,可问出来的问题吧,又总不离这个行业。
譬如为什么大户人家不来他们家打棺材啊?譬如最好的棺材用什么料子啊?什么样的棺材才最受大家喜欢呐等等。
起初年老三还不耐烦,直到后来,年初一将他拉到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讲了许多来给他听……
“爹啊,咱们做棺材生意的,大多做的都是本地生意,那咱们溪口镇呢,也算是个还挺繁华的大地区……”
“大户人家占了一成,可九成都是平民老百姓,女儿便想着,咱们若是将那一成的生意做好了,收益可得比那九成要得利太多了!”
年初一这句话,当时年老三就听了进去,不然也不会有年家棺材铺的今天。
得了年老三的三五两文银,年初一自然是要往那牙婆那里走一遭的。
年十五不等年老三吩咐就跟着年初一出了门,溪口镇的牙婆做的大多都是见不得光的生意的,所以选的地方也离得远些。
“十五,你来我们家也有两年了吧?”走在路上,十五自掏腰包,给年初一买了串糖葫芦。
年初一也不扭捏,拿在手里就往嘴里送。
年十五平素话不多,可年初一问什么,他都一一作答,于是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我瞧着,你老实告诉我,从前是做什么的?”年初一将那糖葫芦咬得卡卡响,一面吃着一面儿问。
年十五生得一表人材,身子骨儿也健硕,更重要的是,瞧着闷不声响的,可脑子活络。
会认字会算账,冷不防的,还会在她面前露上两手,这厮肯定是个练家子儿。
“我不记得了。”可不论她问多少次,他的回答就这一句。
不记得了,从前的一切都不记得了,连名字也忘得精光。
现在,他安安心心在年家棺材铺子里做他的小伙计,安安心心做着她的小跟班。
“你也没有卖身给年家,而且依我爹那抠门的性子,是不可能给你发月钱的。”
年初一了解她那个爹,对自己家人虽然也还算大方,可对待外人,当真是铁公鸡一只,一毛也不拔。
年十五来了年家近两年,一文钱工钱也没结到过。
有时候年初一实在看不过去了,就偷摸着给他手里塞点碎银子,或是给他做身衣裳做双鞋子。
“我不花钱。”
又是这个答案!年初一朝他翻了个白眼……
心想你个死心眼的汉子,现在是不花钱,可将来要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娶妻生子,哪一样不花钱!
“不是我说你,男子汉大丈夫,得有点志向,你总不能在年家做一辈子长工吧?这么下去,将来你拿什么钱来娶老婆?拿什么钱来养活孩子?”
年初一觉得,自己这个东家当真是操碎了心,这孩子脑子活络是活络,可就是不会为自己打算,那又有什么用?
年十五走在她身边,抬起好看的眉眼瞅着身边的姑娘,嘴边挂一抹温柔的笑容。
两年时光,他的大小姐出落得越发水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