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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毓回家的时候发现院子里面多了一个门房,还有一个做饭的老妈子。
“表少爷,我们是宁淮侯府的人。侯爷见您一人收拾一个新宅子有些吃力,就让我们过来帮几天忙。”
“哦,那你们忙。”
赵毓进屋,发现崔珩已经在他的屋子里面等他了。
“我听周熙说了,你可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做。”崔珩坐在他卧房的外间,“那个姓石的是个什么鸟人,直接做了多省心?”
赵毓,“他一个半大的孩子,仗着自己老子在雍京城还算有些脸面,不懂事胡乱来,目前看还没有什么大罪过,等以后真要是闯了大祸,到时候自有老天收。”说着,自己把外衣脱了,到里屋掀了被子直接躺进去。随后,他又说,“咱们这些人这一辈子一个一个的都不得好下场,都是早些年作孽的事造的太多,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他伸了一个懒腰。
“实在太困,你走的时候帮我带上门。哦对了,我闺女想看一些书,你不是之前在国子监吗,列个书单,我去弄点书来布置书房,省的那丫头嫌弃我这里太文盲。”
崔珩一晒,“国子监?你闺女又不能考状元,看那些书做甚?我看不如就学一些什么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等以后嫁了人给她爷们儿解个闷就得了。”
赵毓从床上扭头,“你写不写?你不写我找楚蔷生写。人家正经的翰林学士,看的书更清贵。”
“我写。”崔珩立刻点头。
黄昏,柳丛容走进赵毓的园子,发现这里多了两个人。有人打扫庭院,有人烧水做饭,立刻显出人间烟火气。
那两个人像是知道他是谁一样,见他进来也没有阻拦。
柳丛容到赵毓的房间,看见外间屋子亮着几十根牛油大蜡,宁淮侯崔珩坐在桌前正在写字,那种感觉,似乎一下子回到了十几年前,当时,崔珩还是内阁首辅政杜曤的高足,毓正宫最出色的学子。
他同赵毓是一对儿从小感情就好的表兄弟。
当年赵毓是皇长子亲王,而崔珩因为错过了春闱仅仅成为一名皇商,他们之间身份天差地别;而今天,崔珩已经是王侯,而赵毓则仅仅是草民,他们之间的身份似乎调换了,却依旧天差地别。
只是,他们的感情没有改变。
崔珩是个城府极深的男人,却带着野性。他像是冉庄外面庄稼地里永远也锄不干净的野草。他从心底厌恶一切压在他头上的东西和人,就像一只被困在权势、金钱和纵横交错复杂的朝局做的牢笼中的野兽,外表也许斯文,也许温顺,甚至也许脆弱,实际上却野性难驯。
崔珩听见有人进来,抬头,烛火照在他的脸上,显出珠光宝华。“柳掌印大驾光临,未曾远迎,赎罪赎罪。”崔珩嘴上说的极恭敬,却未见得是真诚惶诚恐。
柳丛容则说,“主子知道侯爷在这里就不过来了。他就让奴婢过来看看,王爷是否醒了。”
“王爷?”崔珩浅笑,“王府已封,王爵已撤,雍京城早已经没有什么祈王了,柳公公以后不要在我表弟面前这么称呼他,我怕他伤心。”
这种事也不是柳丛容能置喙的。
他绕过这个话题,“侯爷在写什么?”
桌面上铺着雪浪纸,端正俊秀的蝇头小楷列出书名,柳丛容一看就知道这是国子监的书单。
“他的书房是空的,让我写几本书名,照着买来放一放,显得不那么空。”
此时,赵毓醒了。
他披了件长衫下床喝水。
人还是困,那个劲没缓过来。
“柳芽来了?”赵毓过了拿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盏水灌进去。
崔珩拿着纸问他,“你看看,这些书能用吗?”
赵毓扫了一眼,“嗯,还挺好,都是入门级的,我闺女看的明白。”
崔珩,“好,那我就让人去买了?”
“嗯。”
赵毓点头,他抓了抓头发,又回屋继续睡觉去了。
只是,……
柳丛容忽然按住雪浪纸的另外一端,“侯爷身系东海,军务繁杂,买书这样的小事还是奴婢来做吧。”
崔珩没有松手。
他们两个人就捏着这样一张雪浪纸,如同将要划江而治的逐鹿者。
柳丛容说,“侯爷又不是不明白主子的脾气。主子家法严苛,他不喜欢别人为王爷花钱。买书虽然花费不大,但是人毕竟分了亲疏远近,不能让侯爷破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