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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元承行”挂招牌的日子。
赵毓找了人把新雕刻好的匾额直接吊到敦煌会馆的四面八角楼上。大匾是黑色的底,金漆的大字,在雪后的朝阳下,“元承行”三个字光芒万丈、瑞彩千条,竟然有一种睥睨天下、傲视群雄之感。
薛宣平端了一碗温热的麦粒做的甜胚子,站在院子中,抬头仰望,——差点瞎了眼。
这块匾上的字不知道出自哪位不世出的书法大家?
旷世奇珍,真是旷世奇珍。
这幅字与现存世的名家书法都不太一样,但凡有一丝眼力的人都能发现,写字的人必然是书法、剑道皆臻入化境。
书法、剑道。
世人任意修其一到如此地步已经是极大成就,而此人竟可以把两样同时修炼到此种境地,并且融会贯通,简直就是亘古罕见。
更令人费解的是,如此大家居然没有煊赫姓名流传于世!
难道,此位已经能堪破虚妄到本可以名垂青史却默默无闻也安之若素?世间当真有此种淡泊明志的隐士高人?
如此高人为什么来给赵毓写牌匾?
难道,……,因为大量的银钱?
如今的赵毓,别的也许欠缺,这白银是唯独不欠缺的。如此高人都能为充满了铜臭气味的元承行写牌匾,不是因为白银铸就,还是因为什么?
薛宣平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深刻的意识到——有钱能使磨推鬼!
他叹了口气,把手中的甜胚子吃完。
今天元承行还有家宴。不管怎么说,毕竟是新招牌开张,酒肉是避免不了的,只是出乎意外的冷清。
一张大的八仙桌上,吃食琳琅满目,只是坐着的人,只有他薛宣平,赵毓,还有赵毓的小白脸。
闻着满桌的三牲五鼎,薛宣平竟然无端打了一个高处不胜寒的寒颤。如今的元承行既不是西北道,也不是十三行。它不是商道领袖,仅仅执牛耳,如果说白银是一个国度,那么元承行几乎可以说是以一己之力打造了整片江山。所以,作为它的主人,赵毓活的就算再荒|淫无度,再多的酒池肉林,似乎也没有什么好苛责的。
只是,……哎。
还是那句话,有钱能使磨推鬼!
老赵这个人邪性,找的小白脸真是又俊又殷勤。不说别的,就他们吃饭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个小白脸就没干别的,只给老赵忙活了。他为赵毓把鱼剔骨,把虾剥壳,甚至连醉蟹都用黄金小钳子敲开,将蟹黄和蟹肉一点点挖出来,放在赵毓的面前的小碟子当中。——就差直接喂饭了。
还有。
那三个价比黄金的西疆蜜瓜,全部被这个小白脸像切倭瓜一样切开,去瓤,只剜出中间最甜的部分再滴加蜂蜜给老赵吃完饭清口。
这个小白脸一点都没有伺候男人斯文扫地的窘迫,反而做起这种事情来极认真,兴趣十足,并且甘之若饴。
简直就是,……!?!
一般说来,相貌好的人都傲,即使命薄如纸,也心比天高。
薛宣平在青楼有相好,后来看老赵这个架势,他也跑去南馆喝了几顿花酒。雍京最好的南馆是观止楼,那里面的小倌有出身好的,最近刚红一个就是,叫什么佩玉的,是一个被抄家的小官的儿子。薛宣平如今也是雍京城有名有姓的人物,一张元承行的小额汇票就能换红倌人一晚上,只是,老薛自己心里没过这个坎,他只是点了佩玉的局,让他过来陪他喝几口酒。
佩玉那张脸只是清秀,要说俊,那是拍马也赶不上赵毓这个小白脸,并且性子也差了许多。都不要说殷勤不殷勤了,就算陪酒,也是一副纡尊降贵的样子,似乎,他清高,他冷傲,他能坐在老薛这种大豪客身旁已经是施舍。
薛宣平不懂这行生意的门道,只是觉得自己的银子花的不顺畅,可是,人家佩玉自有大批火山孝子,捧着大笔的银子想要亲近亲近那块冰坨。
“老薛,你今天怎么吃这么少?”赵毓自己吃的时候,还不忘招呼他,“你尝尝这鱼,这是正经的镜泊湖白鱼,从关外用冰块封冻运进来的,味道还挺鲜嫩的。”说完,他还给小白脸也夹了一筷子,“你也别给我忙活了,自己也吃点东西。”
文湛,“我一会儿吃。你今早就没吃饭,现在胃里一定很空,这些东西不能凉,凉了烧心。”
说着,他头也不抬,开始仔细剥橘子的硬丝。
这次文湛换了银针,一根一根,一点一点,仔细将橘子肉中的硬丝剔除。这是精细活,没有心思,没有定力,肯定做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