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窗户的玻璃,他能看到院子里步履已显蹒跚的老太太……那就是彩月的姑姑吧?
她最重要的亲人,代替父母把她抚养长大的亲人。
当年他来找彩月的时候,在墓园里远远望见过老太太的背影,老太太那悲痛的哭声,此时想起依然那么清晰。
贺毅成站起来,推门走了出去。
王惠娥惊慌拦住:
“你要做什么去?要是被隔壁的老太太知道了你是谁……”
“没关系,这么多年了,是打是骂,我认了。”
贺毅成跟了过去,走进了白家的院子里。
不多时,白家的院子里就传出了白老太太的哭骂和嚎啕。
孙老太太吓得不轻,一把扯住了王惠娥:
“你们到底是干啥来的?我可告诉你,隔壁的老太太心脏不太好,你们要把人给气死了,可别跟我这边扯上关系!”
“不会跟您扯上关系的,是他们之间有一些陈年旧事要说开,您放心吧。”
王惠娥站在院子里,望着渐渐沉下来的夜色,恍然生出一种错觉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天她参与了丈夫太多的秘密,她总觉得他们的关系比之前的十五年都要亲近。
白家的院子里,白老太太哭的上气儿不接下气儿,但还没忘了用手去捶跪在面前的男人:
“……你早干啥去了,现在她的尸骨都化成一堆灰了,你还来啥……你早干啥去了你……你个狼心狗肺的王八羔子,你早干啥去了啊……”
老太太的眼泪流过她脸上的千沟万壑,憋了十五年的愤怒和怨恨,随着眼泪尽情发泄。
被人前呼后拥多年的中年男人,任凭老太太唾骂捶打,始终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不曾反驳一言。
一直到白老太太哭累了,住了声,他才抬起头来,眼眶通红,声音哽咽:
“姑母,我知道我错了,当年的事情我不敢辩解,我只求往后能让我弥补一二……这么多年,我不敢来见您,我只敢每年偷偷去彩月的坟上见一见她……”
“所以你现在来找我根本不是觉得有愧于白家,你只是想找回你真正的女儿——当初你但凡有那么一分一毫把我们白家人放在心上,你也不至于认错孩子,抱个冒牌货回去!”
白老太太哭是不哭了,但她的气一直没消下去:
“你想要弥补徐兰,我不管,但你想要我去跟徐兰说让她认了你,你做梦!”
之前女儿劝说她,徐兰认亲能得一个好前程,白老太太不是没有心动过,只要徐兰能过得好,当年的恩怨她都可以放下!
可真当贺毅成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才发现她真的做不到啊!
“你这样薄情寡义,满腹算计的人,你不配当兰兰的父亲!”
白老太太最终还是哭骂着把贺毅成赶了出去。
贺毅成站在院子外面的黑夜里,心头的重压又去了一层。
哭吧,骂吧,等哭完了骂完了,就能好好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