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恼的推开我,愤恨的退后两步,挥手一劈,“咔嚓”声将矗立一旁,儿臂粗细的一杆正黄旗纛旗徒手劈断。
我惊慌抬头,却见他右手掌缘殷红一片,鲜血顺着他的手指嘀嘀嗒嗒的溅到地上。我脑子一阵眩晕,惊呼的从地上爬起,抢上去查看他的伤势。
他倔强的甩开我的手,紧绷着脸,漠然的疾步走出汗帐。
我错愕的伸手愣在原地,心痛不已,呆立了两三秒后才幡然醒悟,忙慌慌张张的追了出去。
到得帐外,兜头罩下一蓬沙尘,呛得我连连咳嗽。身前马蹄阵阵,皇太极竟然骑着大白飞驰而去。
事出突然,身后随行的亲信侍卫丝毫不敢怠慢,纷纷上马急追。
等我喘吁吁的跑到马厩时,拴在栏上的就只剩下小白一骑而已。
小白性子刚烈,自我走后,便只认皇太极一人,其他人休想近它的身,更遑论是骑上马背驰骋了。
果不其然,这次和之前无数次的尝试一般无二,我伸手解开它的绳套,才替它按上马鞍,它便回头张嘴咬我,鼻子里哧哧的直喷气,在原地打着转儿,死活不肯让我骑到背上去。
“小白!小白……求你,帮帮我……”我含泪呜咽,咬牙将左脚套进马镫,抓着它的马鬃,翻身上马。
“啊——”没等我把右腿跨过去,小白使劲尥个了蹶子,我没能抓紧,被它狠狠的甩在地上。
背上剧痛,我撑着后腰缓缓坐起,眼睁睁的看着小白得得得的跑远了。
我又气又急,沾满泥巴的手背擦去脸上泪痕,发狠的说道:“好!既然你不认我,我留你何用?不如一刀宰了你……”
“你这女人,好狠的心哪!”不远处突然有人发一声喊,没等我闻声回头,腰上猛地一紧,竟是被人揽臂抱住,腾空飞离地面。
多尔衮将我稳稳的放在身前,我挣扎着才想拿手肘去撞他,他突然大喝一声:“抓紧了!”一扬马鞭,催马疾驰。
“这是去哪?”
“去你想去的地方!”呼呼的风啸声中,多尔衮贴近我的耳廓,粗重的喘气,“我有预感,大汗这次回盛京,必然会发生大事!啧,三尊泥菩萨终于要轮到最后一尊了……”
一路穿过军营,只见各旗营帐纷纷慌乱整军收账,不断有人在放声呐喊:“大汗有命——拔营回京——大汗有命——”
我心有所动的抓紧了马鬃,低下头沉默片刻,哑声问道:“大贝勒会受什么样的处罚?”
身后的多尔衮不答,马步颠簸,我的心阵阵抽痛。
“你是个聪明人。”他忽然幽幽叹道,“何必明知故问……”
我僵呆。
“这次老二的脑子不知道是不是烧坏了,隐忍那么多年,居然愚蠢的开始自掘坟墓……”多尔衮冷笑,过得片刻,忽然沉声警告,“这事你别管!朝政之事后宫少插手干预,八哥为人精明,心眼甚多,别看你此刻得宠,若是锋芒太露,他日必遭嫌弃。”
不要管代善的死活吗?
真的……能不管吗?
“多尔衮……”我低下腰去,搂住马颈,将脸埋在浓密杂乱的鬃毛内,默默的任由眼泪无声的淌下,“你不明白的……不明白……”
他怎么能够明白我的心?怎会了解我、皇太极、代善三人之间纠葛数十年的复杂感情?
“阿步?”多尔衮小心翼翼的询问,“阿步……怎么了?”
我蒙着脸,拼命摇头。
他固执的腾出左手来扳我的肩膀:“哭什么?这事有什么好想不明白的?我八哥向来喜怒无常,你既选择跟了他,早该料到伴君如伴虎,他拿你撒气儿不过是再寻常的事了,你如何这般想不开?大不了他不要你了,我去把你求了来,养你一辈子。爷说过,我家里不差你这口饭吃……”
我啼笑皆非,转瞬哭得更加伤心。他放低声音,无奈的柔声哄我,“行了行了,快别哭了,我带你抢在哲哲她们之前回宫,你使些手段让他重新宠幸你就是了!”
他说得根本就是牛头不对马嘴,我心里的苦只有自己才能明白,转眼瞥到他的左手虎口处结了块深红色的痂,心里一颤,眼前仿佛晃过皇太极血淋淋的右手……
皇太极!
对不起,皇太极!
是我伤了你!是我伤了你的心……
可是……为什么非得除去代善呢?
为什么你就不能容下他?为什么……
难道真的……无法挽回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