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伦——亚伦。布什内尔,有认识这伙计的吗?”
围坐在篝火前的陆战队员们闻言一声不吭,每个人都只是在静静地望着面前熊熊燃烧跳跃中的火苗,仿佛那火中有什么东西一般。
直到问了一圈不见有人回答的杰克再度开口。
“好吧,看来是没人认识,这可怜的小家伙。”
“嘿,别抖机灵行吗?别的时候我管不着,但起码这时候严肃点,你好歹也是副队长。”
被杜克开口“提醒”了一通,闻言的杰克这才耸了耸肩,略带歉意地开口。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见鬼,这小家伙太傻了,如果他能早点意识到有些东西早已无可救药,或许还有救。起码他不至于死,至少能像我们一样活着。只要活着,就比什么都强。”
“——然后呢?像你我一样如同丧家之犬,被打上叛徒的名号通缉,满世界乱窜只为找军工复合体复仇吗?”
捡起脚边的木柴,向着面前燃烧中的篝火堆里丢去。
双眼之中倒映着火光的杜克继续缓缓开口。
“亚伦是为了他理想中那个无限美好的祖国而死的,英勇而壮烈,如你也如我,像我们在座的每一个人。”
“都还记得自己当初为什么参军吗?我想应该没人会忘记。”
“。。。。。。。”
没有让杜克等待太久,最先报以回答的仍是方才最先开口的杰克。
“当然,一辈子也忘不了,就算被扔进海里喂鱼我也不会忘。”
“那年,我18岁,因为暗恋的女孩对我说‘你应该像个男人一样’,所以就他妈跑去参加了什么‘地狱恶犬’的海军陆战队。”
“但说实话,我很快就把她给忘了,军营里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新奇和梦寐以求的。然后没多久就在新兵训练营里遇上了你,超级优等生杜克。奥尔兰,你知不知道我这个垫底菜鸟当时有多想把你的屁股踹烂?”
“呵呵呵呵——”
围坐在火堆旁的老兵们,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脸上洋溢着对曾经美好时光的回忆色彩。
笑声未落之余,只听捏着树枝挑弄火堆的杰克继续笑着说道。
“所以说实话,促使我留在海军陆战队的,其实是你,杜克。奥尔兰。或者说是因为战友,如生死兄弟一般的情谊。”
“除此以外,那时候的我还觉得这是份不错的工作。就像那些宣传材料里说的,我们是人类秩序的忠诚卫兵,是自由世界的守护者,宣誓与那些反人类分子不共戴天,向上帝起誓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后来发生的事呢?我估计这儿在座的每个人,结果都一样。”
“当你发现你过去所相信的一切都是谎言,而你却又深陷其中无可奈何的时候。说实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做,等到那时连逃离都成了奢望。”
杰克的话语引起了战友们的共鸣。
即便是没有点头附和,至少也报以神情上的认可。
单手把玩着一枚勋章的杜克也随之开口。
“不止是我们,更不止是亚伦,太多太多的人都在承受着与之相同的一切,只是每个人做出的最终选择不同而已。”
“亚伦尝试以他的牺牲唤醒更多的人,但他失败了。”
“那些配不上他的牺牲的人,只会把他的死当做是一次可有可无的个体行为。亚伦的死会过去,正如互联网的流量峰值也会过去。今天的美国人有很多种不同的信仰,但那些信仰百无一用,甚至无法从中找出一个能配得上亚伦的信仰。”
“他只是一个99年出生的孩子,试想一下,曾几何时与之同龄的我们又是什么样子?骄傲、自大、目中无人,还是说将那些如今看来连擦屁股纸都不如的鬼话奉为真理?拿着手中的杀人凶器去满世界物理传教。”
“亚伦比我们在座的所有人都要强,他在25岁的生命终点,就已经意识到了我们35岁都不一定意识到的事。”
“即便选择不同,但我们殊途同归。认清了事实真相后还勇于面对的人,都是英雄。”
“——那我们呢?你说亚伦失败了,那我们将会如何?”
“。。。。。。”
面对杰克的发问,手中方才还把玩着勋章的杜克停止了动作,凝视着面前火光的眼神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饱含其中。
“无所谓什么结果,起码我们已经鼓起勇气踏出了这一步。从那一刻起,结果就不再重要,对残酷的现实报以勇气的回应就是我们最终的结果,亦如亚伦的选择一样。”
说罢,话音未落的杜克旋即甩手一丢,将自己用热血和伤痕换来的那枚紫心勋章,毫无留恋地丢进了熊熊燃烧的火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