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教,父之过”的道理全球适用。
自认为自己没把儿子教好,导致了如今这种情况的老父亲依旧怒气难消,哪怕是骂到这份上仍不解恨。
本就不想干这种事,后悔早已经开始,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迫不得已才如此为之的瓦列里,如今被自己老爹骂的狗血淋头也是自认活该,更没有狡辩的念头。
一旁的老母亲实在是看不下去,到底还是更看重亲情和家庭而非大义。
实在忍不住就劝了老伴两句,让收收声别再骂儿子了。
结果这不劝倒好,一劝之下更加坏事。
家庭地位上明显是第一位的老父亲直接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怒火更盛地开口骂道。
“不要插嘴!这儿没有你女人家的事!”
“这个畜生!这么多年了,口口声声给家里说还在军队,只是执行一般军事任务,回家探亲也瞒着藏着,结果呢!?”
“结果就是跟那些亚速垃圾厮混,跟那些极端分子同流合污!顿巴斯都成什么样了,那还是人能活的地方吗!?女人去市场采购,孩子在教室里上课,年轻人在上班路上,都能说不好被什么时候突然落下的炮弹炸死。”
“可他呢?他就是始作俑者之一,把屠刀和枪口对准自己的同胞!你个该死的畜生!你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那些孩子、女人、老人,他们苦苦哀求着向你求饶的时候,你想过你的家人吗?要是你的家人跪在你的枪口跟前向你求饶,你也下得去手吗!?啊!?”
看得出来,这老父亲嚷嚷的事绝不是瞎胡乱嚷嚷,而是真的让瓦列里如遭电击一般说进了心坎里。
不堪回首的往昔记忆再度一幕幕涌上心头,心中只感五味杂陈的瓦列里,情不自禁地抬起双手盖过头顶揪住了自己的头发,蜷缩在墙角像极了自闭症发作的病人,只顾喃喃自语。
“那不是我想做的,我本不想那么做的,我不想!”
“。。。。。。19年的时候,春天,阿瓦扎里带我们去扫荡一个俄族村落,他说那里有兽人派来的间谍在通风报信。”
“他召集队伍突然杀进村子,砸烂了村子里的通信基站、剪了村子里的电话线,封锁了村里的所有道路出入口,不让任何人进出。”
“他要村子里所有的男人集合在一起,全部赶进了谷仓里,把大门锁起来。”
“然后又把女人、老人、孩子们召集在一起,要这些人指认被关起来的男人们有谁私通俄国人,有谁跟那些叛乱分子有染,不说就一个也别想活,宁肯错杀也不放过。”
“有人扛不住,说了;然后阿瓦扎里当场狂笑,他说果然有破坏分子,就像病毒瘟疫会传染、一传传一窝,消毒必须要彻底干净。”
“他下令一把火点了谷仓,我猜惨叫声响得一公里外都能顺风听见;女人们和孩子们疯了一样地往烧红了的谷仓里扑,阿瓦扎里在笑,他在测试人心,看看有谁敢插手阻拦救那些往火堆里扑的人,所有人都知道他在这么干。”
“下场是明摆着的,没有人敢在那种场合下公开忤逆阿瓦扎里,就算有人看不下去,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女人孩子扑进火里送死,没人能做点什么,没有。”
“突然,突然间,有个女人跌跌撞撞地冲过来。她抱住了我的腿跟我说,她肚子里还有孩子,求求我救救她的丈夫和父亲,他们就在那烧的通红的谷仓里,求我去灭了那火。”
“我不敢动,我一动也不敢动,我知道动了的下场会是什么。”
“我也有家,我也有父母,我也有兄弟姐妹和亲人。”
“阿瓦扎里随便找个由头弄死他们的残忍程度,不会低于眼前所见,我知道这些所以我什么都不敢做,只能像个木头一样在那里杵着,任凭那女人抱着我的腿哭瞎了眼睛、喊哑了嗓子。”
“那女人死了,最后一头撞死在了我脚边不远处的石头跟前,血混着脑浆流了一地,暗红暗红的。”
“可笑的是我依然什么都做不了,甚至不能为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收尸,只能这么看着。”
说到这里话音未落,不知何时已经哭红了双眼的瓦列里突然抬起头来,用绝望又悲哀的眼神看向了自己的家人,包括刚刚还对自己怒语相向的父亲,用那满是悲腔的语调哭着说道。
“我知道我不是人,老爹你说得对,我连畜生都算不上。我他妈就是个披着人皮的怪物,我自己都这么觉得。”
“但你们还活着,阿瓦扎里那混蛋终于还是没能把黑手伸向你们。”
“够了,真的,这对我来说就足够了。我备受煎熬地苟延残喘到今天,就是为了这个,为了亲眼确认。”
有那么一瞬间,隔着单向透视玻璃通过收音器来收听对话的周正,是感到了那么一丝不对劲。
可还没等周正反应过来,只见上一面还瘫倒在地的瓦列里突然暴起。
那速度之快压根不像个刚刚还精神涣散的失神之人,就算没使出这身本事的全力,也基本八九不离十。
瞬间惊骇以至于来不及反应的周正还没出声,却见那瓦列里已经以极快的速度穿过家人,如离弦之箭般来到房间内待命的瓦格纳警卫面前。
本身就是历战老兵的瓦格纳警卫反应已经够快,但瓦列里的身手却还要更快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