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参与过祭祀,对吗?”
“或者,你本身就是主持过祭祀的人?”
高临翰牙关打颤,发出咔哒咔哒的细小碰撞声,在雨声的掩盖下,显得非常模糊。
但他自己却觉得这声音像是催命符,情绪肉眼可见地崩溃。
他无法回答重朝的问题。
陡然爆发的巨大污染迎面扑来,他在瞬息之间,身体就开始发生畸变。
纤细的菌丝穿过非物理意义上的缝隙,飘进他躯体的内里。
它们扎根生长,贪婪地汲取着能量,绽放出一蓬又一蓬挨挨挤挤的蘑菇。
蓬勃生长的菌丝塞满了他的腹腔,缠绕着他的心脏,把他变成了一块蕴养真菌的腐木。
原本像是黑线鼠一般的肢体长出枝桠,覆满蘑菇,指缝间睁开一只只没有眼皮的眼睛,狡诈地望向他的面庞。
他抬起手,试图撕扯身上多出来的东西。
可是,他的意识却开始飘浮。
轰隆——
不是落雷的声音。
而是山石泥土无法承受暴雨,从鸿雪山上落下的声音。
“啊!!泥石流!快跑!”
“救命!救命!我被绊倒了,拉我一把!”
“不——啊啊啊!不要踩我!好疼好疼好疼啊啊!”
“祭坛,我们的祭坛!”
“救命啊!我的腿!我的腿!”
“你松手,不要抓着我!妈的,找死!”
“啊——我的手!贱人,你竟然敢动我!你给我等着!”
慌乱的惊叫充斥在祭坛每个角落。
泥石流奔涌而下,整个山体、整个祭坛都在颤动。
渡生会被迫中断了祭祀,所有人四散奔逃。
高临翰无比茫然。
他当然认得这个地方。
这是他们教会内最隐蔽的一个祭坛,也是鸿雪市内仅剩的一个完整祭坛。
祭坛边刻着封锁仪式的符文,那是他拿着刻刀,跟在老师身后一笔一笔完成的。
按照他的认知,封锁仪式本身就有保护作用,只是普通的泥石流,应该无法摧毁祭坛才对啊。
为什么大家要慌呢?
他迷茫地俯视那片土地,看到自己的老师拄着文明杖,正快速地在人群里穿梭。
老师……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个时候,老师不是应该在家中,等待他完成探查,传回情报吗?
可是老师在祭祀现场。
他们在祭祀什么,为什么他不知道?
本能告诉高临翰,他该知道的,但他忽然就不想去深究了。
他麻木地看着泥石流奔涌咆哮,摧枯拉朽般撞碎祭坛、淹没人群,耳畔响起一声没有情绪的轻笑。
他亲手制造的、笼罩在玉磬苑小区上空的现实梦境顺着他的意识转移,缓缓降落在鸿雪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