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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盛三万大军在列,南诏数万兵马在后,场面不可谓不宏大,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金戈铁马,蓄势待发。
段惊觉在宋澜面前勒了马,两人不过隔着一丈的距离,却硬是生了一份针尖对麦芒的气势。
万籁俱寂中,还是段惊觉轻笑了一声开口:“我何德何能,能够让大盛的九五之尊亲自追到南诏来?”
宋澜眯眼,闻言也笑了笑,大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从容,朗声道:“世子倒是不必如此自谦,世间还能有谁比你更工于心计,又有谁能比你更擅杀人于无形之中?单凭你的能耐,朕追八个来回都不冤枉。”
这话说得狂妄,言辞却又工整,段惊觉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像问家常一般,“到底是景怀教得好,陛下如今说起话来,倒能让人听出几分文气了。”
宋澜握着马缰的手一紧,愣是没有想到段惊觉会在这关头提起梅砚来。
却听段惊觉不紧不慢地说:“我这几日感到那血蛊发作过几次,想必景怀在盛京并不好受,陛下合该陪着他,何必要追到这里来?”
宋澜不知段惊觉是不是在骗他,可却仍是一阵揪心,他忍着不去想梅砚,眼眸扬起,冷声一笑,说:“朕若不来,岂不是让世子事事如意了?”
“陛下是一定要拦我了?”
宋澜便不说话了,他坐在马背上,冷眼看着段惊觉,心里想的却是临行前梅砚对他说的那番话。
——大盛国祚未息,眼前就是青天大道。
——这才是我的陛下。
宋澜抬头,眯起眼去看远处温和的一轮太阳,似要在这片温光中看见大盛朝土上的一寸一土,满目河山。
宋澜寸步不让:“世子若是老老实实待做你的南诏王,朕自然不会穷追不舍,可你若是觊觎我大盛朝土,那朕劝你……最好连想都别想。”
段惊觉有些意外地看了宋澜一眼,随即又了然地笑了,笃定说:“陛下这么快就察觉我的意图了,又是景怀提点了陛下吧?唉,这个景怀……”
话还未说完便被宋澜打断了,宋澜怒目看他,冷声问:“段纸屏,你怎么好意思开口提少傅的?”
段惊觉的那张覆满冰雪的脸上神色未变,只唇角的笑意凝固了两分,却仍是没有说话。
宋澜逼问不休:“这世上不乏真心待你者,段纸屏,可你对得起谁?”
段惊觉一双柳眼微微垂下,遮住了眸中不易显露的情绪,然后才叹了口气,答:“陛下说得是,便是说我狼心狗肺也好,说我没心没肺也好,我便是这样的人,既不知恩,如何图报?”
宋澜攥着马缰的手又是一紧,竟从段惊觉这句话里听出了一丝坦然。
“朕答应过少傅,要将你带回去,给他、也给子春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