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里,闹市口,随着时间接近午时时分,冒着大雨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
都云谏坐在监斩台上,参与勾结谋逆一事的犯人皆跪在他前面不远处,自然也包括都家一众人。
他隔着瓢泼的雨幕,看着闹哄哄的人群,目光怔忡空洞,思绪却早已飘回前世。
母亲死去的那日月色高悬,繁星闪烁,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他亲眼看着母亲被分尸,烹煮,然后被那些人一口一口吃进肚子里。
他无济于事的挣扎哭喊,换来的却是那些人如狼似虎的眼神。
从那时起,他就再也没有了怜悯之心,战场之上,手起刀落,看着那些人一个个惊惧的倒在血泊里,他甚至会觉得兴奋。
当然,最兴奋的时刻就是手刃都家之时。
那天,他甚至都能感觉到那层薄薄的皮肤之下埋藏在血管之中的血液都是滚烫沸腾的。
犹记得那是一个阴天,狂风大作,围观之人也不在少数。
那时他已经手握兵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些人犹如蝼蚁一般也是这样跪在他面前,或哭笑,或咒骂,或心如死灰。
他给都家人送上精心烹制的断头饭,然后就送他们下了地狱,去给母亲赔罪。
马车顶上,雨水砰然作响,罗穗穗掀起车窗,雨水连绵不断,模糊了远处那人的脸,极目望去,却怎么也看不清那人的脸。
雨水打在脸上,冰凉一片。
“大人,午时三刻已到。”
都云谏飘远的思绪被一旁书吏的提醒打断,他回过神,抬头看了看被雨幕遮盖的阴沉的天,随后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几人身上。
雨幕里,都御史面如死灰,低垂着头,一旁的都云晟面带笑意,砸落的雨水落在脸上,迷的他睁不开眼睛,但他仍旧努力的想要睁大眼看清上位的人。
陶氏被雨水淋的犹如落汤鸡一般,凌乱的发胡乱的贴在脸上,她的哭声在刑场十分响亮,面上雨水和泪水交织。
当她看到都云谏将监斩令扔在他们面前时,她的哭声霎时顿住,半晌,似哭似笑犹如疯魔一般。
刽子手扬起手里锋利的大刀,雨水顺着刀锋滑落,随着一声令下,手起刀落。
鲜红的血水顺着木板流淌,最后没入泥泞的泥浆之中。
围观百姓议论纷纷,还有不少人胆小之人当时就晕死过去,甚至还有一些迷信之人冒着大雨争抢着上前拿着馒头沾血,想要以此来挽救亲人的性命。
都云谏看着那大片的猩红的血水,一时间有些分不清前世今生。
他茫然的看着雨幕,却并没有前世那般的兴奋,心里犹如空白了一片,空洞的难受。
行刑一过,所有围观之人逐渐散去,官兵也都冒着大雨收拾准备返程。
都云谏浑浑噩噩站起身,这一刻,他很想很想见罗穗穗,抱抱她,哪怕听她说上一句话也是好的。
人群散去,都云谏踉跄奔走了几步,恍然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