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妹人生第一次被人这样注视着,感觉每走一步,都不自在。不过很快她就调整了状态,毕竟前世作为网红,聚光灯什么的又不是没有经历过。
宋小妹被安排坐在了舞台上首的太师椅上。看着舞台下的一群人,心中有些感慨呢:平时在台下看人表演,今日是台上被人看表演。
赞者见该来的人都来了,看了看时辰也差不多了,便高声宣布拜师仪式开始了!一侍女先上得台来,点了香。
赞者诵道:“乾道元年,岁乙酉,五月初一。弟子徐朔字始苏拜师宋氏女……”
“等一下!”
宋小妹一声高喊,打断了赞者的念诵。只见她眉头微皱说道:“怎么弟子有姓有名有字的,到了师父这里就成了‘宋氏女’了?”
赞者凑了近了文书仔细看着,“没错啊,是这么写的啊。有什么问题吗?”
宋小妹道:“我也有名有姓……呃,有字啊。加上去,拜师宋小妹字……”
字是什么,宋小妹自己也不知道。这宋家的家长给孩子取名也太随意了吧,哥哥还有个正经的名字叫“天宝”,怎么到了妹妹这里就这么敷衍了事,取个“天贝”也可以呀!不行,得给自己想个字……
“字……字金,对宋金!金银财宝的‘金’!”
宋小妹话语刚落,现场一下子安静了。赞者咂巴咂巴眼睛望着她,这字谁给取的呀,这么随意的吗?好俗,简直俗不可耐呀!
按照宋小妹的要求,赞者又重新念了一遍:“乾道元年,岁乙酉,五月初一。弟子徐朔字始苏拜师宋小妹于小樊楼!”
“等,等一下,不念字的吗?”宋小妹又打断了赞者的诵读,问道。
赞者尴尬地笑笑,“呃,师者为尊,不必念字。”
“哦,行行,继续吧。”
赞者继续诵道:“传承技艺,受业于下,承教于上……弟子呈束脩六礼!”
“等一下!”徐朔高喊一声。众人又纷纷看向徐朔。只见徐朔对着来发一挥手,来发便将琉璃斋的盒子交给了徐朔。徐朔拿着盒子上台,得意洋洋地看着众人,“六礼过时了,我这里是七礼。”
七……七礼?这把赞者给整不会了,向来都是六礼,什么时候变成了七礼了?赞者看了看四周围群众的反应,也是一脸懵逼。他赶紧掏出典籍来翻看,有时候吧,就是这样子,明明已经将知识点烂熟于胸了,但是只要有人面不改色心不跳,并且言辞凿凿地指出“你错了”,真的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记忆点是不是出现了问题。
赞者对照着“拜师礼”当中的文字,逐一检查,都没有写“七礼”,“这……不存在七礼啊?”
徐朔看了一眼赞者,一种“你是不是傻呀”的表情,嚷道:“七礼,我改的。六礼送的东西,都太便宜了,没法看。你说这红枣桂圆什么的,合起来,顶多煮一碗粥。我都来拜师了,你说拿一碗粥孝敬我师父,像话吗?”
“这……这不是这个意思啊……跟粥没关系呀……”赞者头一回听到有人这么理解六礼的,这有文化的人跟没文化人的人,讲不到一块儿去呀!
坐在上头的宋小妹,此时很想溜走,祈祷着这仪式赶紧结束,多延长一秒,对她来说都是煎熬。看着吧,明天临安城头条新闻那就是宋小妹收了个奇葩当徒弟!
“总之,到我这里就是七礼。我要比别人多一礼。”徐朔根本不在听赞者对于“六礼”的解释,拿着木盒子径自就来到宋小妹面前,“扑通”一下跪得干脆,开口就道:“一日为师,终生为……为母……虽然不能同年同月同日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这都哪来的一套说辞,不光宋小妹惊呆了,围观的群众也都惊呆了。啥情况,这是?拜把子还是拜师呢?还“同年同月同日死”!
宋小妹真想扑上去堵住徐朔的嘴,闷死他也不是不可以。“不会说,就不要说,闭上你的臭嘴!”宋小妹暗骂道。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徐朔的家长一个都没到场,怕丢人呢!
徐朔完全撇开了赞者写的流程,自顾自地来了。一旁的赞者感觉受到了一万点的暴击,若不是已经收了人家钱了,得在这里站到仪式结束才能离开。不然的话,一定会悄然退去,深藏功与名。
不过也不是一个亲戚都没来,徐朔的表兄沐长风就到场了。这师父和徒弟都跟他有关系,所以被拉来参礼。
“你表弟,精神头挺足的。”
南宫令倚在门口,看着小樊楼中的情景,差点没笑出声。
沐长风则揉了一把脸,不敢正眼看过去。台上这货,虽说今日打扮得人模狗样的,但本性却依旧。且高调做事,高调做人,生怕天下无人识君呢!七礼,亏他想得出来!
好不容易等到送礼环节结束,赞者擦了擦了汗,准备下一环节,刚要开口主持,又听得门外一声大喝:“且慢!”
这是弄什么呀,就不能一气呵成赶紧结束吗?这拜师礼怎么就这么坎坷呢?赞者此时想哭的心都有了,这辈子主持了这么次拜师礼,就没见今天这样的,状况百出!
众人循声朝外望去,只见来了三个衣着考究的男子:一个白发白须,一个黑发黑须,另一个则是一个唇边无毛的年轻后生。
沐长风定睛一看,不由得愣住了,这三位都是翰林院的,那最年轻的他不认得,黑发黑须的乃是翰林院编修王庆,白发白须是翰林院学士,前太子少傅丁澜!
“他们来做什么?”沐长风心中疑惑,这翰林院跟表弟拜师有什么关联吗?
赞者本着职业精神,上去阻拦道:“三位有什么事,可否等仪式结束……”这话还没说完,就被最年轻的推到了一边,差点跌倒在人群里。
人群一下子就炸开锅了,这三人是谁啊,气焰有点嚣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