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阵雨,一下就过了。
土地庙被捕快、衙役围了起来。裘胜辉带着仵作赶来,这仵作是个年轻人,乃是老仵作的外甥,叫于小刀。其舅舅前不久回乡守孝去了,临安府殓房的事便由他接了手。
“班头,从尸体僵硬程度看,盖是已死了八个时辰了,约摸是子时出的事。”
于小刀翻查了尸体,发现颈部与肩部后方有好几个血窟窿眼,地上流了不少的血。“初步判断,是有人用利器猛刺颈部……流血过多而死。”
裘胜辉环顾了一下四周,见神像前原本应该是有一对烛台的,现在却少了一个。一阵寻找下,在神像后面的草垛里找到了另一个带血的。烛台插针的大小粗细与尸体伤口完全吻合,毫无疑问,这便是凶器。
那么到底是什么人杀害了这名男子呢?
一个衙役跑来,带来一人,是这附近一家名为“德胜堂”药店的掌柜,掌柜姓杜,会稽人士。听人说土地庙死了一名男子,体貌特征与店中的伙计阿大极为相似。今早开了店门到现在,都不见阿大来上工,故而怀疑这人便是阿大。
裘胜辉让杜掌柜去辨认,果然死者就是“德胜堂”的伙计阿大。
“这阿大素日里,与何人有仇?”裘胜辉问杜掌柜。
杜掌柜想了半天摇了摇头,“阿大脾气好得很,见人都是笑咪咪的,没见他得罪过什么人。”
“嗯。”裘胜辉挥了挥手,叫杜掌柜去通知阿大的家人前来认尸。
眼下,后天就是太后的寿诞,临安城中又出了一起命案。上头得知后,必定会给临安府衙施压,这真是一件令人头痛的事。
“班头,你来看。”于小刀招呼了裘胜辉,但见尸体附近散落着几颗珍珠。这东西不像是土地庙会有的。裘胜辉俯下身捡起来,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这珍珠没有穿孔,还是原生态的,看来并不是首饰上散落的。
“可知,清河坊上有卖珍珠的吗?”裘胜辉问几个捕快。
有捕快答道:“有几家,皆是从会稽搬来的,在清河坊做珍珠买卖。”
“哪几家?”
“聂家、王家、郑家、钱家。”
一说起这四家,围观的群众不由得都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哎呀,那不是前几天为了贡珠的事在街上大打出手的几家吗?”“最终不是选了聂家吗?”“咳,那三家不服呀,尤其是王家,老觉得是聂家贿赂了判官……”
裘胜辉微眯着眼睛,问捕快:“可知,判官是谁?”
捕快道:“好像是太府寺榷货务的一个姓朱的官员主事的。”
榷货务,隶属太府寺。是宋代特有的机构,掌管粮食、金帛等贸易。珍珠买卖在宋代有所管制,但相较于茶叶,就宽松多了。是允许民间私人设珠池养殖河蚌产珠的。除私人贩卖珍珠外,政府也会参与进去,据《文献通考》记载:“(神宗朝时)尝以龙脑、真珠鬻于榷货务。”民间采集来的珍珠,要接受榷货务的检查,对珍珠进行评估、分级、估价。有些上乘的,就会被宫廷购入,称为“贡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