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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没帮上忙。”
周怡笑了,“我也用不着你帮忙。他其实我也用不着。”她向她扬了扬手里的一个东西,“小电棒。”
任一伦不满她把他排除在外,“如果不是我在,你以为你能这么快脱身?”
“我能。靠人不如靠己。我总会有办法。”
时妍奇怪,“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她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话说出口她才意识到这两人四舍五入都算是她领导,她可是冒犯了。
周怡抬眼看了看任一伦,“我们只是在和平相处。”
任一伦的一只手放在嘴巴和鼻子的区域吸了一口气,他看向时妍说:“我心情不好来放松的,我们恰好碰到。”
时妍在那一刻突然发现任一伦的帅是那种松弛、随意的。在她认识的男人里,许江潮跟他挺像的,但许江潮的气质是那种潮男,挺“社会气息”的。任一伦也许是年龄大一点气质沉稳点,也许是常年浸泡在职场跟各路人马斗心眼修炼的,他完全就是那种精英范的松弛。
她想起文东,他的气质也挺沉稳的。不过他少了松弛和随意,反倒有点阴郁。是了,早认识他的时候她就看透过,不得志的人没办法开怀快乐。
他们三人坐下,周怡找酒保点酒。
“你是因为雅姐离职的事不开心吗?”时妍问任一伦。
“别提了。你说你们女孩子怎么总是会回老家?每次都是,好不容易积累了几年经验正是大展身手的时候。啪,过来跟我说任总我得回家。这么些年来,我手底下回老家发展的女孩都数不清有几个了。”
周怡冷清清的一句声音响起,“那还不是因为社会资源都被你们男人占领了?你们男人是到了三十多岁才有裁员危机,很多女性却在二十七八岁的婚育期就止步职场了。”
“打住。我们今天不要讨论这么大的议题。”任一伦喝了一口酒,“不过说到男人女人,虽然现在大家整天在网上吵吵得互相看不惯,但现实里大家还真互相离不开。男人需要女人,女人也需要男人。就这么着,大家还是‘啪’要结合在一起过日子。”
周怡瞟了他一眼,“说是结合,占便宜的总归还是你们男人。所以现在更想结婚的也是你们男人。反正现在我们女人也能赚钱,自己买衣服,自己交房租,跟不跟男人结合组建家庭已经无所谓了。有情的话大家就谈谈情,没情的话就谈谈性。总之不用强行为了生存跟你们绑在一起。这么一来就没那么些家长里短的糟心事。活得不要太潇洒。”
“那是你。你周怡有这个本事。”任一伦反驳她,“不跟男人绑在一起?你看看张雅能不能在北京自己生活这么多年?不过说到这个,她老公还是不太给力。他要是给力,那张雅留下来以后一定能做到我的位置。所以啊时妍,你要结婚还真得向上找。”
时妍突然被点到。她笑笑,“谁都想向上找吧?可是能找到吗?”
“说的也是。”任一伦笑了,他喝完了杯子里的酒,“但还是尽量吧,尽量。这样你们Zoey不会像我一样痛失爱才。”
时妍笑着跟他干了一杯,“你现在好像真的很怨恨张雅的老公。”
任一伦叹气,“我是为张雅可惜。我觉得她回去后会很难专心在工作上。家务,人情,当地的社会风气都会拖累她。所以说有时候女人看世界的方式就是通过男人。男人是草包,她见到的就是草包的生活方式,忍耐,吃苦,赚点小钱过紧巴巴的日子。男人是白领,她见到的就是白领的世界,工作日努力打工,周末吃顿海底捞,整天看到的也都是跟自己一样吃海底捞的人。男人是富翁呢,她见到的就是吃帝王蟹喝茅台的人,小孩上不了公立学校还有私立学校。他们就是随便挑。”
“任一伦,请你不要对我下属灌输这种乱七八糟的观念。”周怡怒了,“你说的好像我们女人就是要依附你们男人生活一样。什么看世界的方式要通过男人。我们会自己看。要吃海底捞还是帝王蟹,我们会自己去争取。”
“不是依附不依附的事儿。我还是那句话,你得承认,很多女人她就是需要跟男人一起来面对这个世界。”
周怡和任一伦争论不休。
时妍却听懂了任一伦说的什么意思。这世界有几个像周怡这样独立的女人?赚钱很多,人格独立,还恰好出生在大城市。或许她十几岁就有她们这些从小城来的女人三十岁也没有的认知。他们的认知来自家庭,教育,书本,周围的朋友,各种展览,各种活动,还有这个城市的底蕴。
她卓越的能力也是从有认知的那一刻就开始培养了。她会自己看世界,她会自己对抗世界。
但像张雅,像她,她们这样眼界狭窄的女人能接触到的影响自己命运的东西,有时只有男人。不是有那种说法?嫁人对女人来说是第二次投胎。
是的,时妍。她对自己说,你前半生已成定局,一个读了几年书出来就赚点工资的打工人。后半生的变量就是遇到的男人,男人就是决定你生活质量的关键。
汽车厂的工人不行。
没有房也没有户口,最后还是要老婆孩子回老家发展的社畜也不行。
行的是那个在市场上占有重要份额的汽车公司老板。
回家的路上,她给陈瑞明发了微信:“什么时候给我机会谢谢你送我包啊?”
对的。就该这样走的,她的人生。
浪漫?浪漫到最后,还是要回去。可是她这些年的所有努力不就是为了奔向更文明的世界,去往更远更大的世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