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家人的做派,春水倏然一笑,“说起来也真是好笑,嘴上说着什么家底厚不缺粮吃,可做饭还是掐尺量寸!”
就像这蒸面皮,费柴火费面。
柴火倒还罢了,毕竟山上到处是,就是得费些力气,可蒸面皮,费面才是大头。
寻常五碗面粉和面擀出来,一大家子吃得饱饱。
可蒸面皮,五碗面粉和的面糊糊蒸出来不够吃,主要也是家里鲜少做这种新鲜美味的吃食,大家都敞开了狠劲儿吃,除非真的不心疼粮食蒸个百十来张,不然就马家二十多口人,真不够吃。
马家和面糊也只放五碗面,蒸个三四十张,后面面糊少了就蒸得薄,脱钵都不利索,全成了碎渣渣。
男人自然是一人两张,管不管吃饱的就两张,家里管家拿权的长辈多一张,剩下的全部拌好分给孩子,之后剩下的连同碎渣才是女人的,当然是拌一起一人尝几口。
彼时,她虽是头年才成亲的新媳妇,没优待不说,连碎渣都吃不上。
马家人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干在前吃在后”,而且妯娌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合起伙来挤兑她。
听春水说起马家做派,谢烨哂笑,“真是冷水烫鸡招呼客人,不嫌丢人滴!”连多放几碗面做出来给妇人一道吃都舍不得,真是小气。
就这做派,还娶什么媳妇啊,没媳妇烧一个人吃饭哩,“今儿咱们吃个够,这一盆面糊,就蒸也得半天呢,还能不够吃!”
她可是用了小半袋面粉,就算家里人敞开了吃,也能给进山的剩几张。
油碗、特制的豪猪毛小刷子、竹片整齐摆在靠锅台一侧的案板上。
四个木桶摆在地上,距离锅灶不远不近,铜钵出锅后在桶里过凉水脱面皮。
“你这精细,还专门榨了素油。”
“你柏苍哥准备的,拿家里石窝捣出来的。”
两人一边说闲一边忙,两个铜钵轮换来,你端出锅,我这边已经舀好面糊上锅,偶尔操心一下灶膛添一根柴火,快地很。
水气在灶房顶棚游荡,锅里热水下了两指多,锅上留下一层层白白的圈痕。
豆油加热散发出与荤油截然不同的香味,飘进正堂时,没一个人能坐得住,纷纷涌进灶房。
灶台口锅边围了一圈脑袋,柏青时不时咕叽咕叽咽口水。
见状,谢烨想着给孩子先拌了吃,道:“翠儿,砸点蒜末。”
春水连忙阻止,“你们剥蒜,剥好了我来砸。”
谢烨笑,“他们闲着也是闲着······”
“不成的,砸蒜得结了婚的妇人来,翠儿她们砸蒜,日后容易怀空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