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我佩服你的境界,但不能用群众来概括所有的人,闹事的群众里面,可能潜藏着暴徒和异己分子。”
赵洪钧指着厂区院子里席地而坐的工人:“全是老弱病残、生活无依无靠的,哪一个是暴徒呢?如果他们有生活来源,谁敢与手持盾牌警棍的警察面对面?”
“他们拿住了警察不敢动武的弱点,要不然,早就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
维稳干部基本到齐以后,负责涤纶厂片区稳定工作的市政府常务副市长并没有前来,代表他出场讲话的是负责分管这一块工作的一位刘副秘书长。
刘副秘书长说:“姚市长在省政府参加紧急会议,由我负责向各位转达他的意思。”
刘副秘书长不过是照着前面维稳工作职责要求重新讲了一通。在他讲话的时候,赵洪钧拿到了本小组负责的工作对象名单,以及具体分派给他的工作及帮扶对象名单。在对象名单上面还标示了具体的居住地点。工作做到这般细致,赵洪钧心里十分佩服,心想:“把工作对象同时确定为帮扶对象,这也算得是一种进步。”
“还帮扶人家?我看一些干部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穷得卵拖灰,别看老厂的工人大部分穷,但也有一些很有钱的,有几个出厂早的,资产不少于千万。”
“你不发言,没人认为你是哑巴。”赵洪钧瞪了他一大眼。
罗江涛说:“我只是向领导汇报收集到的信息,这不是你平时要求的吗?”
赵洪钧平时确实这么说过,罗江涛玩起了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把戏,赵洪钧无语,只是再一次狠狠地瞪了罗江涛一眼。
刘副秘书长说:“等防暴警察拆除障碍以后,维稳工作队要按照各自的分工,做好所负责对象的工作,不能让他们再出现集会、上访、上街游行等非法行为,如果出现这些问题,工作队员将承担一切后果。”
罗江涛恼了,说:“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市长既然敢于这么认真负责,怎么不亲自出面做工作,而是猫在家里门都不敢出呢?”
“你知道、你看到的?”赵洪钧生气了,怕他再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来。
“我当然知道。”他靠近赵洪钧悄声说,“姚副市长的司机亲自跟我说的,说自从工人到市政府上访,姚市长就没有上过班,躲在家里处理公务,能够电话联系的就电话联系,需要批阅的文件材料,则由秘书和司机亲自送到省里部门的机关宿舍。”
赵洪钧猜想他说的话可能是真的,司机自有司机接受信息的渠道,并且可能比他接受信息的渠道更多、更广。
罗江涛见赵洪钧默然不语,似乎相信了他说的话,接着说道:“一些领导不知花了多少银子,才弄到了这么一个职位,如果不想办法收回一些本钱,岂不怨枉了一番心思和番花费?遇到危及到职位的事情,等于生意面临着投资失败的风险,如果换着我们,不是同样想尽一切办法逃避风险?谁愿意血本无归呢?”
“别把领导的境界说得那么低。”
“也别把领导看得超凡脱俗,类似神仙。”罗江涛轻声用湘方言说了一句:“主席也是人呀!”
赵洪钧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或许有道理,但可能不是现实。”
维稳工作原则要求里面,一条重要的要求就是谨慎使用警力。规定是一回事,落实到具体行动则是另一回事。维稳工作队宣传小组用高音喇叭宣讲了有关法律之后,宣布了按照领导的指示,要求老厂工人自行拆除路障,如果半个小时内不予拆除,维稳工作队将强行拆除,任何阻挠工作队拆掉路障的人,将被视为妨害公共安全和妨碍公务罪,由公安机关予以逮捕。
工人们只是用较为极端的方式表达诉求,并没有人真心想和政府作对。一群临时集合起来的乌合之众,听到工作组将采取严厉的措施,胆小的趁人不注意悄悄溜回家去了,剩下一些胆大的留下来静观事态发展。
规定的时间到了以后,防暴警察列队强行翻越障碍,守护障碍的工人开始站在障碍物边,试图保护路障。警察列队强行推进,其它人都退走,这些人见势不妙,也纷纷溜走。
早已准备好的挖掘机随后跟进,三两下就把路障挖倒,装进了卡车里。
路障拆除,老厂工人的心理防线也就散了,集合在大门口的工人顿时一哄而起,作鸟兽散。维稳工作队见第一回合取得了胜利,信心也跟着上来了。赵洪钧按工作队的要求,向自己负责的信访工作小组强调了纪律之后,小组又按照早先的安排,四人一组,分成若干小分队,按照帮扶名单挨家挨户去做工作。
一名队员说:“都快十一点钟了,这个时候进工人家里,怕不太合适吧。”
赵洪钧说:“趁热打铁呢,工人集体静坐示威,家家都在等消息,哪里就睡着了?”
大家见赵洪钧说得在理,分头下去做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