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人身狐狸首的妖物划拳赢了,忙抢过酒坛,倒满一杯酒,灌下腹中,一滴不剩。
“小狐,你慢点喝,没人和你抢……”
那只被称作大狼的狼妖咂咂嘴,擦了擦已然流到嘴角的口水,满脸的不甘,
“大王他修为高,脑瓜好,怕他甚么?再来划拳……”
“大狼,你听囚室里是不是有什么动静?”
另一只狍子头的妖物竖起耳朵,询问道。
“怕啥,里边那个空有些蛮力的大个子,怕他怎的?有哥几个镇守洞口,不会跑了他的,来来来,吃吃喝喝……”
一只顶着个狗头的妖物趁人不备,扯过一条刚烤好的胳膊粗壮,闷头啃了起来。
这条胳膊,便是取自于前一个不识抬举,妄图越狱的武夫。
“嘿嘿,跑了更好,那咱哥几个不就又有乐子可以耍,有借口可以开荤了?”
大狼嘿然道,其余人纷纷点头附和。
……
昏暗的火光之下,隐约可见屋角有一人大汉浑身衣不蔽体,有气无力地躺倒在一间简陋牢房的散湿干草堆上,其实与其说这是一个囚笼,倒不如说是一个专事屠宰之用的炼狱修罗场,还更为贴切。
屋子正中,是一大口艳绿锈迹斑斑的青铜大鼎,足够上百人的吃食,外壁由于常年灼烧,被柴火熏得乌黑一片,铜鼎底部,是一个由圆石垒成的火堆,其中的余烬还未曾彻底熄灭,缕缕青烟袅袅升起,看来是才刚烹煮过东西。
而这铜鼎四面,牢房的边缘角落里,满满堆放着的,是各种屠宰用具,从剔骨尖刀,到斩骨大刀,从森寒铁钩,到青石案板,从勾魂锁链,到弃物焚场……
空气中尽是血腥气味弥漫,地面上满为乌黑血渍洒落,这样的销魂灭魄地,若不叫修罗场,那何地可称修罗场?
这名大汉浑身颤抖着从干草堆上抬起了头来,脸色难看得可怕,若是陈心隐身在此处,见到此人,少不得要惊呼一声:
“燕大叔你怎会在此处?还落得如此狼狈?”
只可惜他并不在此,金燕大侠燕凌风自知深入魔窟,命在旦夕,可他自幼习武,长有所成,心志坚韧,不是个容易屈服于命运之人。
天助自助者,只见他紧咬着牙关,由于用力过猛,牙缝之间有鲜血渗出,强撑着衰弱已极的肉体,艰难地扶着墙壁,一步一顿地朝着外头挪去。
其实他的身体并没有想象之中的如此衰败,只是望月君为了防止猎物溜走,特意在一时来不及食用的肥羊身上落下了些简单的禁制,以限制其部分行动,但又不至于阻碍血气的流动,好保持肉质的鲜美又不酸涩。
逝者何辜?同行之人的悲惨遭遇,在这些时日以来,他看在眼里,悲怒在心头。他只恨自己没有陈心隐那样的伟岸力量,不能手持神剑,足踏青云,自救救人,惩治那食人的妖魔鬼怪。
在望月君的眼中,人兽相食,本是天理昭昭,何必存疑?恃强凌弱,循环相消,在来往之中得到平衡,当为自然之道,自要遵守。
可在当事之人燕凌风的眼中,在被食用一方的人族眼中,堪称大逆不道,又哪里能够坦然接受这样凄厉的厄运?人族乃万物之灵,岂能成为茹毛饮血的野兽之鱼肉?
逃?
岂能不逃?
逃!
不得不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