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沈千梦看着他,目光通透,“但我想,这么做,一定与天家那个不许人提及更不许人议论的秘密有关吧?我不知道那个秘密是什么,所以,我无法窥破其中仙机,从文,或许你知道一些,你那么聪明,仔细的想一想,应该能发现些蛛丝马迹吧?”
龙从文面色变幻不定,忽尔噤若寒蝉,忽尔又惊喜交加,忽尔又是患得患失,他坐在那里,嘴唇轻颤,好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到最后,却突地抓住沈千梦的手,激动万分叫:“千梦,千梦,你可真是我的贤内助!”
沈千梦面色微红,娇嗔道:“你竟是混说!我们还不曾……我如何能是你的贤内助?”
“不,你是,你就是!你可帮了我大忙!”龙从文兴奋得脸都红了,黑眸闪闪发光,“如果我能参透这两人的秘密,必将获圣上重用,到时,王府中那些个踩高拜低的人,哼!”
他冷哼一声,脸上一片得意,眸间却闪过一丝怨毒,沈千梦瞧在眼里,心底一抽,但她还是笑着说:“那我就提前恭喜龙大人了!只盼龙大人高升之时,莫忘了我这不起眼的小人物!”
“我怎会忘了你?”龙从文笑着揽过她的肩,在她唇角亲了一口,“千梦,你不知道,当日千娇会初遇,我便对你一见钟情,你的聪明秀敏,岂是那些庸俗脂粉能比得了的?”
沈千梦眸中含泪:“从文,你不计前嫌,这般待我,真是令我十分感动,只是,我与龙天语的婚约,一时半会儿却不能解除,外祖父之令,也不敢不遵从,真是令人好生难过!”
龙从文笑:“这婚约解不解除的,也不急,咱们且先把咱们手头的事儿办了,这才是最要紧的!”
沈千梦垂下眼敛,似是不胜娇羞,然而那长长密密的睫毛下,那双幽深的黑眸,却是彻骨寒凉。
皇宫,仁德殿。
夕阳的余辉照射在碧绿的纱窗上,留下斑驳的光影,龙熙帝半卧在龙塌上,目光凝在自己的拇指上的玉坂指上,好半天也没动一下。
他不动,殿内的宫人们也不敢动,只屏息静气的躬腰立着,在这殿里待得久了,人人都知道,若龙熙帝盯着扳指发呆,十有八九是要发火,只今日这火,不知要着落到谁的头上。
每个人都在等待,等待着有人来打破这僵局,黄昏的大殿,安静得近乎死寂,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
一片死寂中,突然响起了脚步声,那脚步声略有些拖沓,但却不乏轻快,只是,来人定然不肯好好走路,只怕是左晃一下,右跨一下,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胡厚德松了口气,清咳一声开口:“三殿下,您来了!”
龙天若笑嘻嘻的在殿前站定:“胡公公,父皇呢?这会儿可有功夫见我?”
“正候着您呢!”胡厚德连忙将他引了进去,见父子俩坐定,又放下帘子,躬腰退了出来。
龙熙帝仍在盯他的玉扳指发呆,压根没抬头看龙天若一眼,龙天若微有些惶恐,小心翼翼叫:“父皇?”
“有话就说,朕听着呢!”龙熙帝终于将厚重的眼皮抬了起来,许是耷拉得太久,他的眼皮积成一堆,令一双眼睛显得十分苍老臃肿。
龙天若略有些不安,搓着手讪讪道:“其实儿臣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朕想你也不知说什么!”龙熙帝面容阴冷,“朕的龙吟精英,已然损失十之八九,而老四的龙潜门,却仍在活动之中,若儿,这些日子,你的功夫都用到哪里去了?整日里往白云馆跑,竟是连一点消息也不曾打探出来吗?”
龙天若听他发怒,慌慌离座跪倒,急急回:“儿臣无能,请父皇责罚!老四对儿臣一直藏着掖着,儿臣绞尽脑汁,亦不曾寻到龙潜门的总坛在哪里!”
“是不想找,还是,不舍得找呢?”龙熙帝的声音飘忽异常,这句话简直不像是说出来的,而是从口中轻呓而出,若不是留心听,只怕还听不到。
但龙天若不光听到了,还听得很清楚,他显是惊愕到极点,好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应对,额上却是冷汗涔涔,半晌,方讷讷道:“父皇,父皇说这话,真让儿臣……无言以对!”
“嗯?无言以对?”龙熙帝目光阴鸷,似一条凉凉的小蛇,缓缓爬过他的肩,他微眯起眼,声音暗沉:“朕,说错了?”
龙天若面色灰暗,苦笑道:“儿臣自幼在父皇身边长大,儿臣对老四和宇文流烟是什么样的感情,父皇最清楚不过!他们既不曾把我瞧在眼里,我又何尝正眼瞧过他们?若不是为了父皇,儿臣是断不肯踏进白云馆半步的!可如今,父皇竟问儿臣,是不想找,还是不舍得找,儿臣也实在明白父皇所说的不舍得是什么意思,是以,对父皇的话,儿臣,无言以对!”
最后一句话,他的语调极重,显是又是生气又是失望,却极力隐忍,看他双拳紧攥眼眶通红,龙熙帝眸光微转,唇角一扬,突然哈哈大笑。
他这一笑,似是阳光驱尽乌云,只留下朗朗晴空,可这阳光来得太快太刺眼,令龙天若难以承受,他跪在那里,仍是一动也不动。
“若儿,是朕错怪你了!”龙熙帝丢掉扳指,亲手将他扶起,“父皇也是心急,你不要怪父皇!”
“儿臣怎敢怪父皇?”龙天若声音微哽,“父皇是儿臣唯一的依靠!是儿臣无能!若儿臣再聪明伶俐一些,也许早就找到龙潜门的动向了!”
“这事急不得!慢慢来吧!”龙熙帝轻哼一声,“原想着趁龙逸之手,挖掉龙潜门的根基,可那姓沈的丫头,手脚还真是利索,这才不到十日的功夫,就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有这样一个人在老四身边,朕心里,竟也有些不安了!”
“谁说不是呢?”提到沈千寻,龙天若似是更沮丧了些,脑袋耷拉着,咕哝道:“她不止聪明出挑,连性子也令人捉摸不透,儿臣这几日跟着她,为了她,还砍掉了聚贤山庄人的手爪,可她却一点儿也不识儿臣的好,儿臣在花丛浪荡数年,倒是头一回遇到这么棘手的货色!”
龙熙帝嗤笑一声:“你那点小手段,对那些庸俗脂粉管用,对这个出挑另类的丫头,怕就不好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