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手收回去,懒懒的垂下眼皮:“不吃算了。”
陆温拦住他,咽了咽口水,咬着下唇,可怜兮兮道:
“吃了,不会有什么后症吧?……毕竟它刚刚吃了一具尸体……也就是说……我吃了它……就等于我吃了郑引渠……”
长赢淡淡一笑,语气十分平静:“不强求。”
他混迹深宫一年有余,见惯宫中后妃勾心斗角,最知如何拿捏女儿家的心思。
更何况是她有求于他,对她态度软上一分,她也起疑,硬上一分,她更要起疑。
所以这其中分寸,他审度得十分恰当。
“别别别。”陆温欲哭无泪,“我吃!”
他心中别有谋算也好,要利用她,折辱她也罢,只要有一丝一毫的机会,能寻得哥哥的线索,她都甘之如饴。
何况,此人虽看上去疯魔痴狂,实际上只有半疯,所言所行,往往都在克制自己的疯癫。
那就算半个好人吧。
她伸手接过荧光小虫,扑面而来的腐肉气息在她鼻尖萦绕,叫她几欲作呕,她心下一横,一口囫囵吞下。
那股令人窒息的酸腐腥臭从喉间滑到了胃里,久久不能平静。
见她服下蛊虫,长赢露出一丝低低的笑意:“我研制了十余年的同心蛊,今日便宜你了。”
“同心蛊?”
他微微一叹:“同生共死,喜怒哀乐,五感互通。”
陆温浑身一震,不可思议的睁大了双眸,愣愣的看着他:
“你若死了,我便要跟着死?”
他微笑:“不然,如此珍贵的蛊,凭什么喂你?”
她沉默良久,偏过头去,垂眸道:“你……你骗我……”
长赢深深的望着她。
她虽然极力忍耐,但仍能看到她在微微的颤抖,润泽的红唇微微张着。
不知是因为仇怨,因为怜悯,还是因为她这幅样子实在柔弱可欺,他竟倏然生出一股男儿才有的血气,想去将她的唇狠狠吻住,发狠的去撕咬她。
他分不清,那是仇恨,还是爱欲。
但他无数次在深宫沉浮,无数次想自毁,想自我了结时,唯一能支撑他想要活下去的理由,都是……
他还没见过她,他还要……杀光陆家最后一人。
于是他无论何时,都盼着要见她,他呢喃着陆温这个名字,将这个女人的一切,都刻入了自己的血肉。
而今,他见到了她。
然而事情,总是不能如他设想那般顺遂,当恨意这层朦胧的理由,再难支撑时,他竟对她……生了一股滚烫炽烈的情意……
是因她是他飘零沉浮时,唯一可以寄托的浮木么。
那就一起毁灭吧。
所以,他只是垂下那双涟漪丛丛的一双眸子,唇边泛起一丝诡异的笑:
“同我一道入阿鼻地狱,不好么?”
陆温很是无语,默不作声的盯着他,四下陷入冷寂。
突然一声嘤咛打破了空气中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