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愿?”
宋兰亭淡淡道。
她该如何说呢?
说她曾经把姚景之当作今生挚爱、天边孤月。
而自己不过苍穹一颗散星,散发着自己微末的星茫,真心实意的围绕着他,去捧着他,爱着他?
她的爱,在他心中,算什么呢?
是一纸“为人臣子,不得已而为之”便将陆家一门六十余口送入刑场,尸首分离。
是一句“初露锋芒,须借外力,青云直上”,便眼睁睁瞧着她在盛飞鸾那处受尽屈辱。
拜他所赐,她如今,成了人人厌弃的下三滥啊。
爱,亦为恨。
她曾经有多爱他,如今就有多恨他,那是不甘的恨,是摧心剖肝、血肉之躯生生被撕裂,被绞碎的恨。
她按住自己的心口,浮现出一抹痛苦神色,嗓音嘶哑:“回殿下,狸奴。”
她顿了顿,转身回望,一双春水般的眸里,满是凛凛寒光:
“不愿。”
“狸奴微贱,能得世子妃的垂青,是狸奴三生有幸,只是……”
她俯瞰姚夙,胸口升起阵阵寒意,她眉目含恨,一字一句道:“我与姚夙,有宿世难解之仇。”
宋兰亭揉着眉心,那颗红痣愈发的妖艳:“有趣。”
姚夙对上她寒冽的目光,心下颤颤,面上闪过一丝苦涩。
原来他的栖儿,先前对他种种柔情,只是利用,只是虚情假意,只是……借他之手在教坊司挣扎求存啊……
她对他的厌恶,鄙夷,原来那么深……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
宋兰亭心情大好,唇边扬起一弯浅浅的弧度:“鸾妹妹,她既不愿,本王也不好强人所难。”
盛飞鸾做足了正妻宽容雅量的派头,哪里还想真的要她踏进秦安侯府的大门,日后搅得她家宅不宁,自然无有不应:
“三哥哥说的是,想来陆姑娘有了安王府撑腰,日后定当百般顺遂。”
说罢,她定定望着姚夙,温言道:“夫君觉得如何?”
她言之陆温如今攀上了安王府的高枝儿,哪里还能看得上他一个正四品虎贲卫将军?
更何况他与她之间,仇深似海,他不是不明白。
姚夙苦涩的笑了一笑,袍下双拳紧握成拳:“自然是好。”
宋兰亭揽过她的肩,眉间露出疏懒的笑意:“怎好叫我的狸儿受委屈,不如,今日就在宾客里头,给狸儿挑个夫君,诸位觉得可好?”
赴宴的宾客闻声,一片哗然。
连陆温都愣了片刻,不知他打的是个什么主意。
“荒唐!”
“一身脂粉俗气,纳进来岂不是辱了我家门楣!”
一旁有人调笑道:“那妓子仙姿佚貌,纳进来做个通房有何不可?”
“哎,不可不可。”
宋兰亭摇头晃脑,似笑非笑:“叫我的狸儿给诸位做妾,委屈了,我的狸儿,要嫁,自然是做正妻。”
姚夙闻言,颓然合上双眸。
嫁予人做正妻,是她最好的出路,他不能一错再错。
今日是三殿下的生辰宴,他虽行事荒唐,但受陛下诸多恩宠,今日来者,无一不是身份极尊极贵之人。
若他开了口,点了婚事,栖儿教坊司的罪籍,自然解的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