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两家住的比较远,也没什么往来,虽是本家,原主也对这位顾奶奶没什么印象,顾明贞走进这座小院的时候很是诧异了一番。
院子不是很大,房子也只有两间,右边那间屋顶上还有一座烟囱,这顾奶奶难道是一个人住?
屋内亮着灯,但顾悔没有擅闯,站在外面喊了一声:“婶子。”
一道人影印在了窗纸上,随着她的走动,门口出现了一个老妇人,年纪看着还没有顾老太太大,一头黑白相间的长发梳的十分认真,一丝不苟,微微下陷的眼窝里,是一双锐利的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消瘦的身形称的衣袍十分宽大不合身。
顾明贞认真的行了一个礼,道:“阿婆。”
这种奇奇怪怪的称呼,顾奶奶不置可否,嘴角略微动了动,问道:“你是恂小子家的大丫头。”
“是。”总觉得眼前这个老太太不一般,顾明贞下意识的对她带着尊敬。
顾阿婆点了点头,回屋吹灭了烛火,拎着一盏灯笼出来锁上房门,道:“走吧!”
哎?
顾阿婆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的道:“你这个时候跟着悔丫头来,不就是想跟着上工,正巧你庆嫂子昨夜摔了一跤,脚肿了不能来,缺了一个人。”
这还真是狗屎运。
一行三人走在寂静的雪夜里,谁也没有说话,只有脚下咯吱咯吱的雪声,天色渐白的时候,三人才到了杨柳湾孙家。
这孙家在本村相当于地主一样的存在,院子建的很大,三人到了偏门,顾阿婆敲了门,没一会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三个人跟在一个下人后面七拐八拐的才到了厨房,一路上除了早起打扫院子的下人,并不见其他人,厨房内也空空如也,今天办宴席要用的菜倒是已经整齐的摆在一边了。
正式的酒席第一天已经吃过,后面两天的菜式就要随便一些,但孙家有钱,娶的还是远近闻名的大才女,即便是流水席,也是分量十足。
顾阿婆看了一眼地上的菜,要做什么菜式心里已经有了数,转头问道:“会切菜吗?”
切菜对于一个经常泡在厨房的人来说,是最基础的技能,她不仅会切菜,还会雕花。
见她点头,顾阿婆又道:“这些萝卜削完皮之后,一部分切块,一部分切丝白菜梗和叶子分开,等我来了再说。”
交代完这些,她就径直出了厨房。
顾悔已经从井里打了水上来,开始洗菜。
冬天井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冷,甚至带着一点点温,姑侄合力很快便将几大框萝卜洗了出来,又一人拿了一把刀开始削皮,顾明贞削的比顾悔还要快些,削完一半将剩下的活留给顾悔,开始咚咚的切萝卜丝。
等顾阿婆回来的时候,萝卜和白菜已经切完,顾悔领着顾明贞将剩下的菜也洗了出来。
“刀工倒是好。”
老人家话不多,夸了顾明贞一句便也开始干活。
本就是流水席,加上又是冬天蔬菜不多,顾阿婆勉强配了六荤六素,巳时末开始烧菜,顾悔在灶膛前烧火,顾明贞帮着打下手,一直忙到申时外面催菜的速度才慢了下来。
顾明贞摆完最后一道菜,终于松了一口气,昨天夜里还在感慨六十文工钱挺多,现在才明白这哪是挣钱啊,完全就是拼命的架势。
她捏着拳头捶了捶酸胀的腰,一转头就看见顾悔跟个没事人一样站在那看着顾阿婆炒她们仨的菜,而正在炒菜的顾阿婆腰杆依旧跟早上来的时候一样直,拿着铜勺翻菜的动作丝毫不见慢。
等炒完一盘萝卜丝,见顾明贞有气无力的靠着案板,顾阿婆不苟言笑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了一丝笑容,转瞬即逝:“想做这一行啊,体力还得要跟上,尤其是臂力,想成为出色的大厨颠锅是基本功,你看你姑姑,太瘦手上没力,老婆子我早就劝过她改行,但这丫头性子倔,一直不愿意。”
顾明贞懵了一下,没想到在古代还能听到颠锅这个词,古代都是用的土灶,烧的是柴,颠锅这种动作一做起来,柴灰肯定扬的到处都是,但顾阿婆现在既然说了颠锅,那这件事肯定就是真的。
顾明贞看了一眼顾悔,她正在半低着头在摆弄即将要下锅的一条鱼,听了顾阿婆的话头也没抬,但脸上表情不难看出倔强。
“厨子也不一定都要烧热菜,我曾在一本书上看过,前朝就有一位大厨以冷菜闻名于世,一手雕花技艺几乎可以以假乱真,我小姑臂力虽然不行,但她手巧,学起冷菜来岂不是事半功倍?”
顾悔眼中猛的蹦出光芒,抬头望着顾明贞。
顾阿婆失笑:“想法倒是不错,但能请的起几名厨子的必是大富大贵之家,悔丫头这样的,恐怕没个十几年磨炼,没人会请她。”
顾明贞嘻嘻笑道:“这不还有我嘛,我热菜手艺不错,小姑再把冷菜手艺练出来,我们跟着阿婆磨炼几年,等您老了接过你的饭碗,还能给您养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