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宗羽站在漳河之畔,夜色如水,月光轻洒在河面上,泛起层层银波。他目光深邃,望向身旁的王六郎,心中充满了疑惑与好奇。王六郎,这个看似与普通人无异,实则已是鬼魂之身的男子,身上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梁宗羽轻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解:“六郎,我始终不明白,你为何要苦练那赶鱼之能?你我都知,鬼魂之体,无法享用世俗烟火,鱼儿再鲜美,于你而言,也不过是虚无。”
王六郎闻言,苦笑一声,目光温柔地落在缓缓流动的河面上,仿佛能穿透水面,看到那些游弋其中的生灵。
“先生有所不知,赶鱼,实则是为了汲取那一丝丝微弱的阳气。在这阴间与阳世的交界,我们这些溺死鬼,虽已脱离肉身,却仍需阳气以维系魂体的存在。鱼,虽小,却也是生命,每一条鱼身上都蕴含着微不足道的阳气。但当它们汇聚成群,那份阳气累积起来,便足以让我在这无尽的游荡中,找到一丝依靠。”
梁宗羽听后,恍然大悟,心中对王六郎的同情与理解又多了几分。他想起初次遇见王六郎时,对方身上并无一般鬼魂所带的煞气与阴冷,反而有股淡淡的温和,原来便是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鱼群中汲取阳气的结果。
这份坚持与不易,让梁宗羽对王六郎更加敬重,也是他愿意与之结交的重要原因。
“原来如此。”梁宗羽轻叹一声,随即话锋一转,眼神中透露出几分锐利,“六郎,你之前提到的‘远离’,究竟是何意思?莫非,这其中还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王六郎的脸色微微一黯,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不愿提及的往事。
“先生,溺死鬼之苦,非言语所能尽述。我们被困于这水域之畔,无法超脱,唯有找到下一个替代者,方能解开身上的枷锁,获得真正的解脱。这是阴间的规矩,也是我们的宿命。”
梁宗羽闻言,眉头紧锁,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这么说,你已经找到了那个……替代者?”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异于往常的沉重。
王六郎沉重地点了点头,眼神中既有解脱的渴望,也有对即将发生之事的不忍。
“是的,有司已经告知我,明日,将有一位妇人在漳河边不慎落水,溺亡。而我,需要协助她……将她拖入水中,这样,我才能从这无尽的循环中解脱出来。”
梁宗羽的眼眸瞬间眯成了一条缝,目光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他紧紧盯着王六郎,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有司?哪个司?是谁给你传递这样的消息?六郎,你可知,这不仅是违背人道,更是触犯了天地间的法则!”
面对梁宗羽的追问,王六郎显得异常纠结,他欲言又止,双手不自觉地紧握在一起,仿佛内心正经历着剧烈的挣扎。最终,他缓缓抬起手,手指颤抖着指向了脚下的土地,嘴唇微动,却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用口型清晰地比划出了两个字——“阴司”。
“阴司?”梁宗羽低声重复,心中惊骇莫名。阴司,那可是掌管阴间事务,也是地府在阳间的行走部门。
只是他们为何会介入人间之事?又为何要选中王六郎作为执行者?要知道,根据梁宗羽的师傅,老道的说法,阴司虽然是能够在阳间行走,但基本上是不管阳间事务的,更不会说派人去取某个人的性命。
一般而言,除非出现天大冤情,或者地府厉鬼大规模逃离之类的情况,比如某个劈山救母的陈家小子做的事。
不然,都鲜少干预人事。
这王六郎身上有什么天大的冤情?看起来也不像啊,不然早就怨气缠身了。或者,这个阴司是否是真的?
王六郎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与无奈,
他低声解释道:“先生,那边的事,非同小可,轻易提及,恐招致不祥。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才走上了这条路。但请相信,我从未有过害人之心,只是……只是想要解脱,想要摆脱这无尽的束缚。”
梁宗羽沉默片刻,望着王六郎那双充满祈求与绝望的眼睛,心中五味杂陈。他深知,王六郎虽为鬼魂,但心性纯良,从未主动害过任何人。如今,却被迫卷入了这样一场关乎生死轮回的阴谋之中,实属可悲可叹。
梁宗羽轻叹一声,心中暗自思量,道:“百闻不如一见,我还是亲自去现场瞧瞧吧。”言语间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梁宗羽心中思忖,此事关系阴司,不能仅凭王六郎一言便作定论,于是他决定自己也到现场看看。
次日清晨,天光初破晓,梁宗羽便已立身河畔,静候那未知的到来。河岸边,一壶清酒悠然摆放,他时而轻抿一口,目光却未曾离开过河面半分,仿佛在那潺潺流水之中,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时光悄然流逝,未及正午,漳河之上忽然有了异样。河水在岔流处泛起层层涟漪,一艘小木船缓缓自芦苇丛中摇曳而出,宛如一叶扁舟穿梭于绿色的迷宫之中。
船上站着一位少妇,衣衫朴素,腹部隆起,显然已有身孕,而她的身旁,还坐着一个稚嫩孩童,约莫几岁光景,眼中闪烁着对世界的好奇与无畏。
风和日丽转瞬即逝,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打破了这份宁静。小
船在波涛中显得摇摇欲坠,少妇的身影也随之踉跄,那艘本就脆弱的小舟仿佛随时都会被怒涛吞噬。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小船失去了平衡,少妇不慎落水,溅起一片水花,瞬间被冰冷的河水包围。
落水的地点恰好在一片茂密的芦苇丛旁,距离岸边颇有一段距离,若非梁宗羽早有准备,特意留心河面的动静,恐怕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根本无法引起旁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