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你说爸爸是不是在骗我,故意哄我开心,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随随便便把房子送给陌生人呢……”
陈不凡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侧身,看向了窗外。刺眼的阳光从法国梧桐的枝叶间照射下来,紧闭的玻璃窗关不住知了的聒噪。再过半个月左右,学校就要放暑假了,其他的孩子们会结伴出游,去爬山,去游水,而他,却只能呆在这间死气沉沉的病房里,等待着生命的终结。
“爸爸怎么会骗你呢,你想一想,爸爸什么时候骗过你?”
结婚十多年来,陈小民虽然没有什么大本事,倒也事事言出必行,可是,如今对儿子说出这句话时,周晴却明显没有底气。好在陈不凡似乎并没有过多纠结这件事情,而是缓缓地转过身来,两眼熠熠生辉地看着她道:“妈,要不,你打电话给我爸,让他回来给我办出院吧,我想出去玩儿。我们用给我治病的钱去旅行吧,看一看大海,看一看长江大桥,据说重庆的地铁就像过山车一样刺激。我们想去哪就去哪,走到哪里算哪里。直到有一天,我……我走不动了,你们就把我埋在那里……”
“小凡,胡说什么呢,你的病一定能治好,等你病好了爸爸妈妈再陪你一起旅行。”周晴的声音不自觉地大了起来,看到儿子有些失落,又压低了声音,故意开玩笑似的补充道:“要是到时候,你嫌爸爸妈妈累赘,就带你女朋友去,我们家不凡很帅的,上次,你们班同学来看你,我看见有几个女生还为你掉眼泪了,看样,你很有女生缘哦!”
陈不凡苦笑一下,向上探了探身,周晴连忙上前,帮他把枕头垫在了腰后。
“妈,如果还有下辈子,你们可千万不要找我当儿子啦,我不能总是坑一家人!”
“啪!”
周晴轻轻地拍了一下陈不凡的脑袋:“别胡说!”
“妈……下辈子,我还想当你们的孩子!”
终于,陈不凡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扑到了周晴的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那一刻,一直佯装坚强,辞去了工作,单独照顾着儿子的周晴,也终于忍不住跟着儿子一起哭了起来。
……
正在买鱼的陈小民心口突然猛地一抽,接连多天来都睡不好,做饭买菜连轴转,他的身体已经多部位预警。他捂了捂胸口,默默地对自己道:“陈小民,你可千万不能生病,你要是倒了,他们娘俩就没法活了!”
“三斤四两,七块钱一斤,一共是23块8,你给23块!”
“太……太大了,能不能来条……”
陈小民的话还没说完,穿着沾满鱼鳞的黑皮裙的小贩已经手脚麻利地用刀背啪的砸向了那条草鱼的后脑勺,然后,他叼着烟灰似乎下一秒就要掉下来的香烟,双手一摊:“老板,死鱼你让我怎么卖?”
陈小民没有办法,只得摆了摆手,让他开膛去鳞,悻悻地付了款。
陈小民将一条草鱼,一把香菜挂在车把上回安乐小区时,胡闯又在偷窥了。
这一次,他举着只单筒望远镜,缩在露台一盆仙人掌的后面,闭着一只眼,对准着对面的瑜伽房。这一次,她不光看小红绫,连其他几位女孩也逐一看了个遍。他一边尽情地欣赏着,一边嘟囔道:“柳永显灵喽,送了块风水宝地。”
他的脸上带着淫*笑,口水几乎都要流出来了。
而此时,屋里却又传来了曹前进的声音:“吃饭啦胡闯,你二哥把酒买回来了!”
“你们先吃,你们先吃!”
胡闯连声敷衍着。
为曹前进倒了一杯白酒的毛鼻涕冷哼了一声,道:“偷窥都能废寝忘食哟!”
曹前进无奈地摇了摇头,见露台上的胡闯无动于衷,索性起身,穿着人字拖踢踏踢踏地走了过去。然后,抬起脚来,猛揣向了胡闯的屁股。
那一脚力度不大,却踹得胡闯“嗷”的一声惨叫,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手持望远镜,岣嵝在露台围墙边,一动不动了。
“哟,定住了?老子可没偷学你的武功秘籍,不会点穴!”
曹前进被胡闯猥琐的样子逗笑,探身向前看时,才见胡闯的半张脸几乎都贴在了那盆仙人掌上,此时正表情扭曲,一动也不敢动。
曹前进那一脚,也把胡闯的望远镜踹向了一边,对准了董翠凤所在的那间房子。房间里,平常坐轮椅的董翠凤,此刻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正在一瘸一拐地练习走路。
“我艹,大哥,姓董的老太太不地道,耍那姓陈的呢,明明能走路了,还天天让他抱,老不死的在揩油!”
“啪。”
又一记催命掌,胡闯刚刚小心翼翼抬起来的脸,再次撞到了仙人掌上,又是一声惨绝人寰的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