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典史府出事以来,周菁多少也有些怕了,平时无论跟谁接触,身边总还带着碧桃她们其中一个,但周茂要说的话显然不是别人能在场听的。
见她有些犹豫,周茂有些不耐,“怎的,如今有了靠山,便连和自家兄弟说话都不屑了?”
“你们姐弟两个便到旁边屋子说话去吧,我跟你娘再吃用些。”
周家爹还是以往做派,笑着给打了个圆场,也算是安周菁的心——我们都坐这儿呢,你还怕什么的意思。
周菁没吭声,转头看了眼紫杏与红李,紫杏便上前说道:“夫人放心,有我俩伺候着,必是妥妥当当的。”
“那这便过去吧。”周菁摆摆手,心里有了底,她这次过来还带了别的侍卫,听紫杏的话音便是安排了人在暗中保护着。
周茂跟在她身后进了隔壁的雅间,俩人各自坐了桌子的一端。他俩是双生,长相上自然是有很多相似之处,但此刻却是全都冷着脸对对方满是厌恶的表情。
“赵府里头有本册子,你给找着拿出来。”好一会儿周茂终于调整好心情,这才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来,边说话边指着纸上的内容道:“瞧好了,便是如这般符号的册子。”
在他一开口的时候周菁便有了猜测,等到看了那张纸,她便确定猜测成真了。
这些符号来自于周菁在周家找到的那本册子,亦是赵承岩手中的那本。
“这是什么?别国的文字么?”周菁装作初见,很感兴趣的从周茂手里接过了那张纸来,翻来倒去的看。
周茂嗤笑了声,“你找到了把册子给我拿出来便是了,哪来的那么多话?”
“这也是吴典史交代做的?”
周菁掐着那薄薄的纸将它丢还给周茂,“你是不是忘了我先前的话,随便你们要干什么,少把我扯进去,我日子过得好着呢,干嘛要趟你们的浑水?”
她这说的还真是大实话,登时便将周茂那句“别废话”给堵了回去。
“娘常说大姐的性子变了许多,我瞧着也与早先迥异非常,不说别的,单这胆量可是大得叫人咂舌。你既已猜到是吴典史的吩咐,怎么还敢说不干这种话?”
周菁笑了,“客气点儿叫他声大人,不客气我见他连腰不用弯,你说我有什么不敢说的?”
这底气自然是赵承岩给她的,周菁也存了激一激周茂的心思。周茂这人别的本事不知道多大,单就性子来说是有些浮的,见着比自己强的人还能压抑着有点儿理智,可对待“弱者”他就不那么小心了。
果然,周茂脸色就变了,跟周菁十分形似的凤眼一眯,“二哥的工契可还在吴府,大姐不想要了?再说那吴夫人死的不明不白,大姐就不怕再起波澜?”
“那也是你二哥!”
周菁虽然方才就考虑了拿周二哥的工契做交换,但听到周茂这般说却仍免不了生气。梁国对“奴”的管理制度极为苛刻,这奴中最常见的便是其他国家的奴隶,但也包括家里头的下人,家生子便不说了,那些个长工若是遇到不慈的主家处境也会相当糟糕。
就如周二哥这般私自出逃的,若叫主家拿着了只要给他留条命便是怎么处置都行的。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再没把签下的做工契约拿回来前,周二便只能继续躲着。
周茂见她着急心情就舒畅了,他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浅浅喝了一口,才不紧不慢的道:“大姐是要跟我讨论骨肉亲情?我今儿还真有功夫,咱们说道说道?”
周菁深吸口气,闭了闭眼,一副被逼得没办法的表情道:“好,我答应你把东西偷出来。可你总要给我个善后的办法,想来那东西该是十分重要,若是我直接拿了,叫人查到了还不是直接就要了我的命?”
她这般表现让周茂神情更轻松了些,有点儿不情不愿的从怀里又掏出个册子来,光看大小模样竟是跟赵承岩的那本十分相似,“你把背下来的符号都写到这上头给他放回去不就是了,那些个符号并没规律也不是哪国的文字,不会有人发现的。”
这话如果是基本不识字的原主怕有可能会信,可周菁听来却是只有呵呵。说是符号可也是横竖撇捺都有,笔迹差别稍微仔细些便能看得出来。想来这招数若不是在欺骗她,便是存了几分侥幸想要害一把赵承岩了。
周菁面上只做庆幸,小心接了册子放好,“二哥的工契什么时候给我?”
“你把东西拿出来,待确定没有问题之后自然便能将工契给你。”周茂露出个鄙夷的表情来,“你还当谁想要那东西呢。”
“方才你说的吴夫人的事儿又是如何?”周菁拧着眉故作无知道。
周茂细细打量着她,眼珠转了转笑了,“吴夫人无故葬身火海,做客的你却没了人影,别个人怎会不觉得奇怪?说来,大姐,那事儿不会真是你干的吧?我听说那日你去他们府上对着吴夫人可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又是去祭拜的她那早死的女儿。是不是你怪她把你那医死了人的恶名捅了出来,所以干脆就把人给灭口——你敢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