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这话听得糊涂,他不明白黎至清喜欢的人到底是抛弃他了,还是死了,刚想再劝,就听黎至清恹恹的开口了:
“马叔,没事了,您忙去吧。”
“诶,诶。”黎至清的日子过得简单,再加上府里又来了一个勤快又眼里有活的狗娃,老马平日里也没什么要忙的,听他这样说,也知道他想静一静,只得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翌日,左司谏府又有人登门造访。黎至清看到名帖,实在想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得将人请到了正厅。
穆谚入座后,将黎至清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见人身形单薄,面容憔悴,额头正中央还多了一块榆钱大小的伤疤,忍不住变了脸色。
“不过半年不见,先生怎么憔悴成这样?还是因着夹在太子和秦王之间两头为难?”
相较于黎至清,冀州就藩的穆谚整个人容光焕发,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显然日子过得甚是滋润。
黎至清不想对自己现在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多说什么,只道:
“世子殿下如今说话这般直白,也不怕给令尊招来祸患。”
穆谚如今不问朝堂事,赵王府紧着他那个庶出大哥去出风头,他则躲在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养儿女,好不快活,自然也不在乎这些口舌是非。
“本世子说错了吗?太子和秦王那里,本世子可回京后可都挨个见过了,虽然两人嘴上没明说,可都念着你在北境的功劳和把穆谦扶起来的能力,巴不得想将你揽入麾下,怎么,这些日子他们没招揽你?”
黎至清面上淡淡的,“殿下谬赞了,晋王殿下有今日成就,全仰赖他才能卓绝,与黎某无甚关系。”
穆谚听了这话,面上尽是嫌弃之色,往椅背上大大咧咧一靠,撇了撇嘴道:
“先生,咱们都是一起从北境回来的,本世子还跟着你读了许久的书,这场面话就不必说了吧!本世子是跟穆谦和穆诀一起长大的,大家几斤几两谁不知道啊。”
黎至清低头,穆谦到底几斤几两,他还真没瞧清楚。
“不过,话说回来,你与其夹在太子和秦王之间左右为难,怎么不跟穆谦去北境呢?那里虽然艰苦些,可比留在京畿蹚浑水要强多了。而且,虽然本世子跟穆谦不对付,但平心而论,太子和秦王都没穆谦厚道。”
更何况,他还对你有意,肯定能好好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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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至清前些日子陷入了自己的固定思维里,不能说被人摆了一道,只怨自己没脑子!他不愿接这话,只把问题抛回给穆谚。
“好端端的,殿下怎么回京了?”
“还不是为着今上的万寿节,我家老爷子一早就写了信催着让回京,你说满打满算还有两个月,着什么急!”有赵王在京畿周旋,穆谚回不回京根本无伤大雅,他对此事也满不在乎,只就着这话,又接了一句:“说起来,万寿节穆谦也得回京,不过他离得远,估摸着得卡着日子了。”
黎至清闻言一怔,他要回来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不知是喜是忧。
自打穆谚进门,黎至清面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北境路途遥远,是要耽搁些日子的。”
“看你这样子,还是盼着他回来的,你当初为何不跟他去北境呢?”穆谚没打算放过黎至清,他心里不明白,明明这俩人配合如此默契,怎的就分道扬镳了?
“自然是京畿还有差事未了。”黎至清是个能藏住话的,通敌之事他已然查得七七八八,虽然赵王一支并未牵扯其中,黎至清并不想多生事端,而且他还有许多细节没想明白。
黎至清转头打量了一眼穆谚,抱着一试之心道:“正巧殿下登门,黎某偶然间得了一物,殿下可否帮忙赏鉴一下?”
古玩奇珍是穆谦这帮纨绔从前常玩的,经手的宝贝不计其数,鉴赏一两件玩物自然不在话下,穆谚当即应下来:“愿意一试。”
黎至清起身进入内室,取了先时在清虚观黎梨送来的锦盒交到穆谚手上。
穆谚打开一看,竟是一刻白釉透青的珠子,拖着下巴瞧了半晌,才略显疑惑道:
“这种白釉珠子不算是什么稀罕物,唯一点睛之笔乃是上头的青,别有一番韵味。怎么这青瞧着既不是釉上彩也不是釉下彩,倒像是窑里温度没控好,把胚烧裂了。不过……”
黎至清蹙着眉,“不过什么?”
穆谚又打量了一番,略显迟疑道:“怎的瞧着有点眼熟呢!”
“眼熟?”黎至清眼睛一亮,“殿下见过?”
穆谚把珠子放回锦盒中,古怪地瞧了黎至清一眼,“见过,先生该不是被穆谦这小子给戏耍了吧,拿个残次品来糊弄你。”
黎至清不明所以,“这话从何说起?”
“这玩意不是穆谦的吗?他那小跟班的荷包上挂了一个,本世子记得,大约就是这个模样。”
“真是他的?”黎至清有些疑惑了,怎么兜兜转转又到了穆谦身上?明明通敌之人不是穆谦!
穆谚又把盒子拿过来,仔细瞧了瞧,“本世子瞧着像,再加上穆谦那厮本身就喜欢烧瓷,能整个这玩意出来不稀奇。诶,本世子怎么记得,在穆诀府里也瞧见过,啊!对,见过!就是这个!只是上次栓了根红线!”
“康王殿下?”黎至清登时站了起来,忙问道:“世子殿下没记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