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接到五原分号传信,西北也有此等异相。十八年前镇北军换防,北胡失地复得,多年经营,陶器用量早已饱和。”
“为什么近日销量骤然大增?乾儿担心,北胡心怀不轨,有觊觎汉地之心。”
“崔家产业尽在三晋,萧家实领六郡之地,在这个节骨眼上,断断不能得罪萧家。”
“贾士彟是萧郡守岳丈,实乃此中关键人物。所以乾儿斗胆,在没有请示父亲和母亲大人的情况下,许他五百两黄金,并多给一百两作为安抚,请母亲明察。”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崔家长公子的情绪有些激动,他恭恭敬敬磕了个头,等待母亲的训斥。
毕竟六百两黄金不是小数目,按照物价比例推算到现代,将近一千五百万现金。
相隔良久,蒋氏正妻没有说话,崔乾心中忐忑,不由得望向二娘凤鸣。
二娘凤鸣抬起右手,悄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并对大少爷竖起大拇指,崔乾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他深知,二娘是蒋氏正妻的陪嫁丫鬟,与母亲情同姐妹,她聪慧过人,往往能第一个猜到母亲的心思。
果不其然,约莫过了半柱香时间,蒋氏正妻开口了。
“吾儿长大成人了,为娘甚是欣慰。清远堂的情况如何?”
“回禀母亲,父亲大人尚在昏迷之中。叶大夫说,需要千年蟾衣强心续气。儿已张贴告示,传信崔家商铺,重金求购。”
“辛苦吾儿,为娘知道了。”佛堂里传出叮叮咚咚的木鱼声,片刻之后,蒋氏正妻继续说:“乾儿孝心可嘉,富贵在天,生死有命,重金求购的告示撤了吧。”
“母亲,事关父亲性命,万万不能撤的呀。”
崔乾大惊失色,趴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
可惜蒋氏正妻不说话了,空空荡荡的佛堂上空,只有延绵不绝的木鱼声。
“走吧,大少爷,二娘送你。”凤鸣走下台阶,轻轻扶起崔家大少爷。
崔乾急得满头大汗,见母亲心意已决,只能在凤鸣的搀扶下出了佛堂。
“二娘,告示不能撤,父亲他……他他……”急得崔乾几度凝噎。
凤鸣爱怜地扶住大少爷的肩膀,像小时候那样,给他理了理衣襟。
“乾儿你仔细想想,这世上,还有谁比你母亲更了解老爷呢?”
“可是……”
“别可是了,二娘的劝,你也不听了吗?”凤鸣扳起面孔。
崔乾只能应允,请二娘留步。
凤鸣喊住他:“大少爷,可有老四的消息?”
“二娘安心,四弟好着呢。这是先生来信,正想呈给您看,差点忘记了。”
崔乾从怀里摸出份书信,恭恭敬敬地递给凤鸣。
是九原大儒朱植的亲笔信,说崔家老四在九原书院安心读书,几乎达到了足不出户的程度。
“乾儿有心了。”望着书信,美妇人清亮的眸子里出现了几丝红晕。
见崔乾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女人满脸慈祥地望着他。
崔乾咽了口唾沫,终于支支吾吾地说:“就是五妹不太省心,昨日又被慧亮师太打了板子。”
凤鸣轻笑:“打就打吧,那丫头皮糙肉厚,也只有慧亮师太管得住她。”
略微停顿,女人又说:“对了,我看夫人也不太计较以前的事情了,那个老六,毕竟是崔家人,该帮衬还是适当帮衬一些。”
听到这样的话,崔乾以为出现了幻觉,二娘和母亲对老六恨之入骨,怎么忽然说出这样的话?
“那我……让东院恢复饮食。”崔乾说。
二娘摇头:“不必,若连温饱都无法自决,那也不必帮衬了。大少爷,快回吧,一切照旧,自有二丫头和坤儿与他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