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冲破了聚拢的茶叶,在迅速中有节奏的分散,腾起,白皙的手指把玩着茶炉,手腕一转,又将它压了下去,半舒展开的茶叶再浮起时,都蕴在热水中了,杯盖合上的干净利落,最后呈至天子身前。
云锦莞尔一笑,又退回了茶桌前,翻开了看了一早上的诗经。
后宫只有一位娘娘,没有中宫一说。
此世间只有一位尊者,敬重的,是日夜坚守的的恒心,和致死不休的决然,他会同这世间一起,从混沌中生,死于寂灭。
张先生笑立于一旁,有叹息,后默默退去了。
出门前,有回头观望,他们各司其职,内侍候在一旁,皆安定于忙碌中,怎么能说,默默静候,不是忙碌一种呢。
张先生行走在宫墙内,那朱雀门的守门人悄然而至行走在墙头上,剑抱于胸前,身怀少年坦荡。
他在前面,张先生在后面,抬头向上看去,他穿贴身劲裝,能看见肩胛骨在走动隐约张弛间蕴含着的力道,有肃杀之气。
张先生问“你杀人了?”
少年道“是”
“好”
他死前,是个在敌人面前刀都拿不稳的小兵,朱雀门看中的,是他至死那颗想拿剑杀人的心。
少年突然问“上来吗?”
“做什么?”
张先生不多言,疾步到宫门那呈直角的墙沿,顺着左右脚蹬墙的劲,手摸到墙头,轻巧利落的上了去。
此处,是最外围的宫墙,下面就是少有人的宽敞街道,有官兵来回巡视。
只见少年目光落于远处,张先生看去。是书院的先生们在晒书,顺便整理,要放假回家过除夕了。
今日艳阳高照,倒像是暖春时节,书院敞亮在明亮中,人影绰绰,哪怕是遥望,也能瞥见诸位先生们行走在字里行间的行云流水,融合着书卷那自怡的气息。
此刻,不知什么事情,引众人发笑,一片明朗。
少年诉说着“是刚上任没多久的梅见风,嘴里嚷嚷着帮忙,抱着一摞书,摔了一跤,全是张二先生平日里誊抄的模本。”
张先生随声望去,张二先生站于廊下,看不见神情,只是驻足良久,他是皱着眉头看着这一片狼藉却不失欢乐景象后离开了。
“我认识他,张二先生”少年道。
“七八岁的时候,弄堂里突然多了一个人,比我高,长我几岁,他好像是孤儿,没有家人,但我也从没在夜晚那专门收养孤儿的流浪地看见他过,里面有群熊孩子,以欺负别人为乐,我爹是守门人,他们不敢动我。他经常被他们动辄打骂,不说话也不还手,两年后,就再也没见过他。”
少年仰天叹气,心中怅然,化作嘴角的一抹苦涩,他怎么就死了呢,岁月不饶人啊。
张先生笑看着这个稚子“眼红啊,你有什么好眼红的,人是死了,肉身仍在,做好自己本职,偶尔恣意,谁拘着你了。”
少年张开了双手,左手带剑,往后退步,笑容灿烂“我不正在恣意吗”
眉舞飞扬间,他转身,向内行走在屋檐,隐于偌大的殿宇,找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