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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只有一条路(第1页)

满屋子里乱成一团,哭得哭,闹的闹。御前的人来抱走再奕,满堂的人也没有敢去拦的,只婵杏还胆大、忠心些,哭着跪在一旁求情。

安姑姑还是慈眉善目的,话也温温和和的,可是听了却叫人心寒:“好姑娘,这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难不成还要满屋子的人顶个抗旨不遵的罪名么?魏太妃可是抚养过皇上的,这是天大的喜事,姑娘该擦净了脸,同盛妃娘娘谢恩去。”

盛妃木木地笑着:“姑姑说笑了,本宫被禁了足是不能出门的,还是劳烦姑姑您带一句谢恩吧。”她站起身,一把拉起婵杏,“哭什么?奕儿是本宫的儿子,给谁养都是一样的。”

安姑姑饶有深意地觑了盛妃一眼,这样的场面,满宫里找不出第二个镇定自若的了,这盛妃可真是个狠角色。儿子都要被人抱走了,眼泪都不垂一滴。

盛妃抿抿唇,把藏在心里的眼泪又憋回去了三分:“劳姑姑带一句话给皇上,臣妾必当静心思过,皇上的决断臣妾绝无异议,也不心生怨怼。本宫的一切都是皇上给的,皇上要拿走什么,都是应当的。”

一旁的君悦微微咋舌,偷摸瞟了盛妃一眼,心下竟生出几分佩服来。安姑姑是经历过风浪的,表面上不动声色,只是规矩又礼敬地答应下。

把该挪、该搬的都办好了,安姑姑微微笑:“请盛妃娘娘看看,可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盛妃看着乳母怀里大哭的再奕,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她往后退了两步,摇摇头:“御前的人办事没有不妥当的。”

婵杏哭得涕泗横流,跪在盛妃脚边,扶着盛妃的手,哭着喊:“娘娘——”盛妃僵直地站着,眼睁睁看着嚎啕大哭的再奕被人抱走,随着堂帘被放下,她才一个踉跄跌在地上。

婵杏跪倒在盛妃身边,哭着:“娘娘,怎么会这样!”

盛妃摇摇头:“我们算错了,是我算错了。我说的不是气话,我的一切本来就是皇上给的,他不给,我怎么能去抢呢?”盛妃抚上婵杏的脸,迫使她抬起头来,“婵杏,别哭,本宫还有机会,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只要我还是盛家的女儿,我就不会放弃。我曾经离皇后只有一步之遥,我不是没有能力,我只是有一点算错了而已。颐贤皇后太看重皇上了,而我偏偏太不看重皇上了。是我错了,错了就改。颐贤皇后大厦将倾之前,是有回过一口气的,证明皇上他不是个绝情的人,他其实是宽容的。只要我乖乖的,等这一阵过去了,我还能东山再起。”

婵杏不知为何,望着盛妃那坚定的眼神,心底生出一股悲意来,她凄哽道:“主子,其实你不用这么累的……主君同主母给您寄望是不假,但也不是要您一定要那样的,您太累了,其实不必……”

“婵杏!”盛妃一蹙眉,“你是觉得本宫做不到吗?本宫一定会延续盛家的荣耀的,这不仅仅是爹娘的寄望,这还是我一定要做到的事!长姐做不到的,我来做!”她沉着脸站起身,神情又坚定又恍惚,两眼定定地望着窗外。

她缓缓走向窗棂,透过裂冰纹的窗格子,能看到外头明灿灿的天:“那顶凤冠你看到了吧,颐贤皇后的凤冠,连表姐都没有戴过的一次凤冠,而我会。”她的心已经在一天天的磨砺下几近疯魔了。

要成为皇后,这是她活下去唯一的念头。盛家已经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小时候娘每天都在盛挽蕴睡前,不甘又迷茫地捧着她的脸,喃喃道:“我的女儿,要是成为皇后该多好啊。那咱们盛家,就又能风风光光的。嫁出去了那么多女儿,可惜没一个能嫁进颐华宫的。如果我的蕴儿能是皇后,娘也不枉生你养你一场了。”

盛挽蕴把这些话刻在骨子里,婵杏是娘亲自挑的侍女,盛挽蕴一定要她亲自见证自己成为皇后的模样。

婵杏身抖如筛,伏在地上迷茫又心疼地看着盛妃萧条又坚定的背影,她有千言万语哽在喉间。她惘然环顾了四周,不祥的预感在她心里不断地滋生开来。

盛妃被禁足之后,后宫太平了好些日子。韫姜同贵妃还算相处得宜,韫姜知道贵妃是爱逞风头的性子,处处礼让她,加上从前养出的一点情分,也算十分和睦。

后来过年节,徽予只作没有盛妃这个人似的,提也没提放她出来的事,到了九年的四月,晴贵嫔和玲顺容相继被诊出身怀有孕,满宫大喜,徽予晋了她们的位份,才同时又解了盛妃的禁足。她被放出来,照旧是规矩的,该问的好一处没拉,一点没有失意落魄的样子。甚至比从前更温和、端庄了几分。

韫姜和贵妃对她一例是淡淡的,韫姜还客套些,贵妃只一味给脸子,盛妃也不恼,和和气气地过去。

后来到了六月里,瑃顺仪也有了身孕,这可真是难得的大喜,她本被冷落着,后来偶然得了一次宠,反而遇喜了,一下也有了风头。

有了孩子总是喜气洋洋的,永安这边虽然时有些小病痛,但大体还算是稳妥的,平平安安地长大了些。这一年过得平稳又喜气,韫姜的身子没有坏下去,反而好了些。八月的时候华惠允按脉时说,簪桃有了身孕,因为胎气弱,没有来得及诊出来,簪桃也不大注意,反而磕着小月了。

簪桃是侍女的出身,本该身子强健、体质温和的,韫姜生怕是伺候自己落下了什么病根,叫华惠允回去好生检查,也叫顾诚出宫去帮着看一看。后来四下检查,才查出宛陵曾经赏她的那簪子有蹊跷,是损伤女子肌理的,簪桃为表敬意,长久地戴着,才把这胎伤了。

这一下磕着小月了,才及时止损,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宛陵已死,也没法追究,韫姜只得赏了许多珍贵药材下去,以作弥补。

这日天晴风和,再阳同再枫下了学,相约往跑马场去骑马。牵出马来溜了两圈,再枫驭着马,让马放缓了脚步,一边同再阳说:“再不几日就到了秋狝的日子了,咱们两个是皇子里头最年长的,得好好练练,别叫父皇失望了。”

再阳笑着,清朗又俊秀,骑在马上姿态飒爽:“还得看皇兄的了,我不过去凑个趣罢了,但凡能猎着一匹鹿也算我的造化。皇兄今年可得猎下一头马鹿来,那才是豪杰。”

再枫举起鞭子,轻轻在再阳的马上抽了一下:“你还是老样子,这样不爱逞风头,这有什么的,不过是陪着父皇尽兴罢了。四弟才八九岁,就要同我在赛场上争高低了,你且瞧瞧他。”

“四弟是恪娘娘的儿子,恪娘娘可是将门之女,养出的儿子在骑射功夫上也不会差的。”再阳毫不介意,淡淡地说,“他不同你争高下之分,才是埋没了他的身份。”

“四弟用功,处处要强。”再枫豁然笑了一下,“和你真是截然不同。亏恪娘娘和德母妃还算关系不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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