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的眼睛里只有悲恸和绝望,哪怕在这象征着死亡的沙漠深处看见了一片绿洲,也激不起他心中半点动容。
他此刻最大的愿望,就是让他可怜的孩儿活下去。
空间在这一刻发生了扭曲,男人抱着他气息微弱的孩子落入了寂静无声的黑白猎场。
他摘下了一枚伸手就能够到的果子。
这果子形同水滴,白得像冬日里的第一片雪花。
闻着果子散发出的馥郁香气,男人吞了吞口水,他以为自己来到了阴曹地府,既然已经死了,那不妨让他和孩子做一个饱死鬼。
他和怀里的孩子分食了这枚果子。
当男人吞下口中果肉,他身上足以致命的伤顷刻间就好了,怀里气若游丝的孩子哭声犹如洪钟,再无半分将死之像。
男人顿时呆住了。
他眼前忽然一晃,黑白的天地重新被绿意盎然的绿洲取代,如果不是他口中还残留着那枚果子的清甜,他和孩子也从鬼门关重活了一回,他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了。
男人在绿洲里磕了几十个响头,千恩万谢地狂喜而去。
塔罗纳沉睡的第二十七天,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赤足来到了这片绿洲,她来这里为她未出世的孩子求救命的仙药。
她中了毒,自己已经药石无医,她腹中的孩子也受到了她的牵连,仅有一月就要生产,动静却越来越小,眼看着就要胎死腹中了。
她只求能让她的孩子活下来。
女人得到了回应,她来到了那个男人所说的黑白仙境。
和那个男人一样,他们都是沙民,是在沙漠里茍延残喘的流浪者,彼此能够在这偌大的沙漠里碰到都是幸运的。
她曾经对那个男人施以援手,救过他一命,如今,她得到了善报。
但女人没有找到男人所说的雪果,她的手边只有一朵花,一朵足足有六十四瓣花瓣的白花。
她摘下了它,然后将花吃掉了,并在绿洲里生下了她的孩子。
孩子很健康,她也没有死,她被断定无药可救的毒解了。
这里真的有慈悲的神!
那个男人没有说谎!
女人比男人更加虔诚,她抱着孩子在绿洲跪了一天,直到第二天天明才步履蹒跚,但满怀欣喜地离开了。
塔罗纳沉睡的第三十九天,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来到了这片绿洲。
她衣衫褴褛,双脚已经磨出鲜血,但她的神情是安详的。
她别无所求,只想求得一处永眠之地。
这一生的颠沛流离,她已然吃尽了人世间的苦楚,临了临了,她唯一的愿望便是不必曝尸荒野,做个孤魂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