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他用开玩笑一样的语气说着这么残酷的话,艾琳娜眉头紧蹙一脸不悦,咬牙重复着刚才的话:“我没有杀他!”
董孝麟却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大声说着:“人都杀了,你把他整个丢进黄浦江多省事,干嘛把人剁成那么多块儿还摊在家里餐桌上?剁就剁了吧,还把脑袋藏了,尽给我们巡捕房找事儿!你真应该看看你家那个报警的佣人让吓成了什么样儿!艾琳娜小姐,装无辜在我这巡捕房可不好使,你那双沾了血的拖鞋还在床底下忘了扔呢,也是太马虎了一点吧?”
艾琳娜之前的镇定在这一刻早已化为云烟,她满脸都写着绝望和惊恐:“不,不是我!我没有杀他!他的死……跟我没有关系!你们这是诬陷!”
“诬陷?”董孝麟的笑容瞬间变得冰冷,“你名下就有旅行社,上海和南京哪里去英国更方便不用我告诉你吧?你说你哥哥在南京等你一起回英国,我姑且当回傻子信你的鬼话;但你父亲可没有病重,他早在几前年就已经去世了!当时布雷特还向工部局请过长达两个多月的假期回去奔丧,这份儿孝心可是让我这当下属的记忆深刻!”
不等艾琳娜插话,他接着说道:“第二点,你说你没有杀沈知秋,这句居然是实话,但我也可以理解为你没有亲手杀他,因为你所谓的他的死跟你没关系完全就是在说谎!你家的私人医生交代,你在半个月之前特意让他开了一整瓶的安眠药,可别告诉我你炖汤倒河里了啊!”
眼看艾琳娜面如死灰,他眼神变得更为冰冷,一拍桌子就质问道:“最后,如果你心里没鬼的话,为什么在火车站一听说我们是巡捕房的就立刻开枪?”
冰冷的审讯室里此刻一片死寂,连空气都仿佛要凝结成固体,让人不由得感到压抑。
董孝麟却十分享受这种压抑,他抓起一摞现场照片一张一张摆在艾琳娜面前翻给她看:“你仔细看看这些尸块,它们有的是胳膊、有的是小腿,有的都搞不清楚是从哪里剁下来的,辨认起来还真得费点功夫……不过,这些零碎儿拼拼凑凑加起来,可就是你如假包换的丈夫沈知秋!多大仇啊要把他剁成这样?说说吧,脑袋扔哪儿去了?在哪分的尸?”
那些照片虽然是黑白,但每一张都仿佛渗着猩红的鲜血,四周围绕着亡者惨烈的嘶吼一般。艾琳娜的呼吸在看到照片的一瞬间就彻底乱了方寸,立马就把目光从照片上移开,显得十分慌乱。
而这种慌乱,正是心防被撬动的表现!
正当所有人都觉得艾琳娜肯定扛不住的时候,那女人却忽然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咬紧了牙关说道:“分尸?你们以为锯开一个人的尸体是很容易的事吗?凭我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做得到?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有杀他。你们应该去找真凶,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我这里。还有,或许你们还不懂我们英国的法律,找证据是你们的事,如果你们没有证据那我就是无辜的。你也说他死了两天,可我已经至少一个星期没有回去过了,我这段时间都住在跑马场东花园别墅24号,有人可以为我作证。如果没有意外,你们还会在那里找到属于我的一整瓶安眠药!”
她顿了顿,缓缓地把身体向后仰了些靠在椅背上,优雅地翘了个二郎腿,把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看起来十分从容。
“至于下午的枪战,完全就是一场误会。你们的人蒙着面,我以为是要抢劫当然要进行自卫。如果伤到了别人,我愿意承担误伤的责任。至于谋杀的指控,我希望由我的律师杰克森来跟你们沟通。在他来保释我之前,我不会再回答你们任何的问题。”
董孝麟刚要说话,已经默不作声好半天的徐泽真忽然语气激动地开口:“不!你不能被保释,律师来也没有用!因为你不是误伤,而是误杀!你一枪打中的那个巡警,他……”
说到这儿,她忽然喉咙一痒开始剧烈的咳嗽,见她被止不住的咳嗽弄得脸红脖子粗一脸的痛苦,董孝跟前立马甩给申小六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倒霉的申小六只好赶紧轻轻拍着徐泽真的背安抚她,嘴里还像哄小孩儿一样“呼呼”地在她吹气:“别激动别激动,咱好着好着,你还有伤呢……”
可惜的是,他口气略重,刚给呼呼了两口,徐泽真就立马嫌弃地把上身离他远了些,还默默地干呕了两下。
这下可好,申小六给她拍背顺气的手一下子就僵在了半空中,脸色涨得比隔夜的酱猪肝也好看不了多少。
好在让申小六这一搅和,徐泽真倒是终于停止了剧烈的咳嗽。她眉头紧蹙地看着艾琳娜,顺了顺气说道:“你开枪打中的那个巡警叫罗振华,他……已经死了。我亲眼看到你开枪杀了他!你、你用的那把手枪是美国勃朗宁,但体积却偏小,应该是专门订制的女士枪。那把枪的子弹,跟你那两个随扈使用的德国毛瑟驳壳枪相比很好区分,你抵赖不了!”
这话让艾琳娜强装出的镇定瞬间充满了一丝裂痕,她连呼吸都带了几分颤抖,看向徐泽真的眼神像是在看着什么洪水猛兽,好半天都说不出半个字。
其他人也都是面面相觑,不可置信地看着徐泽真:能在枪林弹雨的情景下连对方的枪是什么牌子都能看个一清二楚,这还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