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梅见大家不说话,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在她的嘴里,还在硬硬地坚持着:
“孩子们,让我在这里下车了吧。虽然我在外面,没有看够,以后要是找到机会,还是要再看。”
“还要看?”
“在自己的土地上,好好地走一走。你们要是关心我,就好好地带和我,到处一起看看。”
“好。”
“这么多年来,妈妈一个人,守那破旧的小屋,仔细想起来,和人家坏分子坐牢房,又有什么两样呢?”
她的语气,越说越沉重,声音越来越小。泪水沾满了她的脸。车子终于停下来。孙立新和孙立凤一左一右,扶着满脸欣喜的阿梅,慢慢地下车。杨中华开着车和大家一道,缓缓地在新开的东莞大道上。
阿梅高兴地尽情地看这,又急着去看那。
一家人来到大酒店门口,孙立凤叫住了杨中华,让他扶着妈妈,先上去找座位。
这边给孙立新使了个眼色,叫哥哥上车,飞快地往前开去。杨中华带着阿梅,上了大酒店旋转餐厅。
阿梅指着那远处的听涛山,大笑了:
“中华,你可知道?立凤的爸爸,当年请起好多人,把我从听涛山后面,用大轿子,抬过来的。”
“花轿。”
“那时这里的路,很小坡好陡,一连好几次,我都吓得那人啊,在轿子里头,尖声大叫起来。”
“那是吓人。”
“抬轿子的几个人,是他一班狐朋狗友,良心好坏,把我还往死里头巅呢。”
“年轻人是这样子。”
“想当年,是那麻子媒婆伶牙俐齿,花言巧语多次说,我命有几多还说那东莞的新郎倌,是留洋才回来的大学生。
“叔叔是海归呢。”
“没有良心的大学生,才过没有多久,就把我甩到东莞村。留下了他的儿子,连我肚子里的女儿都不管了。我这个黄脸婆,也不要了。
“他是有原因的。”
“一个人自由自在外面那些大:逍遥自在去了。可怜这么多天我到处四处找,也不晓得他人在哪里。”
副驾上的孙立新,心里正奇怪。只见那车子飞快过了东莞大红树。再往前,就是朝着海涂方向过去了。
转眼间,来到波涛汹涌的大海边。车子还没好好停稳,就只看见孙立凤往右,一把抱着了哥哥,脑袋埋进了他的怀里,憾天动地的大叫了一声:
“哥哥,我的好哥哥,你可知道?”
孙立新任凭妹妹抱着,僵直在那里,没有说话。可他已经是泪流满脸了。
“你不知道啊哥哥,我们苦命的妈妈她,那眼睛,根本就没有,就没瞎哎。妈妈的眼睛,是好好的,一点都没有坏,可以说,是根本,根本就,没有啊……。”
其余的那些话,还没有说完,身子一抽一抽地,就大声哭了起来。任凭泣不成声的妹妹,在他身上哭着。人一动也不动。
刚一看杨中华陪妈妈进了大酒店。妹妹疯狂地把车子开出来,他就知道,现在的妹妹,要跟他说什么事情了。
发觉哥哥竟然没有任何反应,她一时奇怪地又推了推他。哥哥还丝毫不动。她抬起来头来,这才发现哥哥,全身在抽搐了:
“哥哥,你,你怎么啦?”
听着她说话,撕肝裂肺恸哭。孙立新木然看着远方,一句话也没说。任凭她在自己身上,哭了有好久,这才声音嘶哑的:
“妹妹,你说的事,哥哥我,多多少少,也知道了一点点。”
“你知道?一点点?”
“哥哥也是,只知道一点点。”